看到這裡,楚直道:“原來這蛇兒是小太監養的,呵,卻不知他想做什麼,總不會是特為害你吧?”
浣衣局是宮内雜役聚集的地方,做的都是苦活累活,十分忙碌。
後院的角落,先前抓住竹葉青的那小朝将蛇兒從袖中拿出來,匆匆忙忙把它身上的布條解下,當看到小蛇身上的傷口之時,小朝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被誰傷着的?”
那原本很嚣張的蛇兒在他手中卻十分乖巧的動也不動,聽了這句,便用小腦袋頂了頂小朝的手,好似委屈。
小朝咬牙切齒:“我吹了半天風哨都不見回來,就知道出事了,這次看你還跑不跑了!”
他從袖子裡翻出一個破舊的小藥瓶,倒出些許藥粉灑在小蛇的肚皮上,又重新用布條綁好:“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道:“這蛇是你養的?”
小朝猛地轉身,滿面緊張。
來人當然是辛野裳,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是個小太監打扮,容貌清秀,偏瘦弱些,雙眼警惕地望着她。
“原來是、是貴人。”小朝喃喃,手心裡握着蛇兒,藏在背後:“我……”
“我都看見了。”辛野裳回答,盯着他問:“你為何要在宮内養這種毒蛇?”
小朝咬了咬唇:“貴人,你想要揭發我麼?”
辛野裳道:“這要看你想做什麼。”
“我……”小朝低頭想了會兒:“他們都說貴人是最心善的,之前不惜得罪公主,也要救被公主殘害的女官姐姐,我……不想得罪您,希望您也高擡貴手,不然……”
“不然怎麼樣,你要放蛇害我?”
小朝擡頭:“貴人不要逼我。”
辛野裳歎了口氣,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背往前一探。
她手背的傷口觸目驚心,小朝驚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貴人你……”他呆了呆,慌裡慌張地翻自己的袖子。
他這般着急,竟把竹葉青丢在身後,被摔得頭暈眼花的竹葉青翻着肚子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正在此刻,楚直道:“有人來了。”
他先前一直強忍,未曾出聲未曾動作,這會兒話音剛落,就聽腳步聲響,原來是浣衣局有人看見辛野裳來到,浣衣局的掌事太監便忙跑來行禮。
小朝悄悄後退。
其中一人卻看到了他,頓時喝道:“小朝,你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是不是沖撞了貴人!”
小朝已經退到竹葉青旁邊,那玉兒拼盡全力爬到他的腳踝處藏了身形。
聽見這人叫嚷,小朝緊張地攥緊了拳,身體發僵。
辛野裳把受傷的手攏在袖子裡,若無其事地說道:“無事,我隻是在此閑逛,不料驚動各位。請各自便就是,不要耽誤了正事。”
為首那人雖想對小朝興師問罪,但看辛野裳這麼說,便不敢如何,隻好帶人退下。
小朝看了看辛野裳,躬身道:“請您随我來。”
帶了辛野裳拐到一處僻靜地方,小朝終于從自己袖子裡找出一個木質瓶子,撒了些黃綠的藥粉出來:“玉兒很毒,我、我不知道它咬了您……”
辛野裳道:“沒什麼,毒血已經擠出來了。”
小朝目光複雜地看着她:“貴人不恨我嗎?”
辛野裳道:“你該慶幸今日咬的是我,若是别人,隻怕就活不了了。”
楚直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可不想這樣。
小朝卻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沒想讓玉兒咬别人,隻想玉兒把國主咬死!”
辛野裳愕然之際,楚直卻已笑贊道:“真是後生可畏,孺子可教,如此倒也不錯。”
他是借着辛野裳的口說出來的,小朝驚喜交加,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貴人也是這麼覺着?你也覺着殺了國主是好的?”
“嗯……”楚直還待開口,辛野裳忙舉手捂住嘴。
直至回到寝殿,辛野裳問:“你剛才為何對他說那樣的話?你巴不得國主死嗎?這般大逆不道。”
楚直很清楚該怎麼回答,滴水不漏地說道:“就算是君主又如何?若真是昏庸無道,自然是有能者居之。曆朝曆代不是沒見過的。”
辛野裳道:“胡說,眼下國主無男嗣,若是突然崩了,西川群龍無主,豈不是正合了外敵之意。”
楚直暗想,幸而辛野裳不知他的心思,不然可就糟了。
畢竟,他就是那個最大的“外敵”。
皇叔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西川又不是沒有能人了,那個什麼……長公主就不錯麼,南越有個女主,西川未必不能有。”
辛野裳驚奇:“公主?你也知道公主?”
楚直道:“當然。長公主頗有威名不是麼?”
“威名?”辛野裳疑惑。
容怡公主會有什麼威名?淩/虐宮人的威名嗎?
辛野裳一時竟分不清他是在嘲諷,還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