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用苦心積慮地展開前戲。
話落入陳默耳中,聽着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
“嗯,我看過。”陳默給予她一個肯定的答複,“葉……”
“葉浮屠!”
蘇聞青的聲音驟然放大。
她頭雖仰着,可眼睛卻看向地面:“叫……葉浮屠,是我人氣最高的一個角色。”
她在看地面,而陳默在看她,悄然收起即将說出口的“浮屠”二字。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凝結了片刻。等回過神,甜蜜又暧昧的烤紅薯車已經遠去。
蘇聞青懊惱地撓了撓頭。
話題扯偏了。
目光重新彙聚在頭頂的月亮上,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哎,我本來是可以飛升的,因為我的經紀人很厲害,幫我争取到一個女主的本子。已經殺青了,原本計劃好下個月就能播的。”
杭城的二月,零下兩度的夜晚,月牙清清冷冷,高高懸挂在頭頂的枯樹枝上。
又是一陣風吹過,再沒有甜蜜而暧昧的氣息,隻有刺骨的寒冷。
蘇聞青縮了縮脖子,眼前的月亮像一枚破鏡子,照應在上方的枯樹枝是裂痕,月亮凄凄慘慘,碎成好多片。
“但我自己就是不争氣啊,上個月對着狗仔豎中指,照片在網上挂了兩天。”
不知是哪位大神說,月亮能映照人的心事。或許陳默知道,可蘇聞青此時并沒有開口詢問的心情。
蘇聞青皺眉,陳默面色平靜地聽着她說話,偶爾開口提醒身後的障礙。可即便這樣,她的腳步仍會趔趄。
于是他伸出手臂。
蘇聞青一隻手抓着陳默的胳膊,另一隻手握着溫暖的烤紅薯。她看着碎掉的月亮,月亮背後的天幕就像一個巨大的投影屏。
上面影影綽綽,投射出她糊咖6年,即将翻身,到頭來卻因為一張照片,痛失機會的悲慘人生。
“豎中指的照片挂了兩天,劇方那邊說影響不好,得……”
說道最後幾個字時,她在天幕上看到了自己被雪藏的結局。
“得……哇!”
看到最後,她竟然沒忍住哭了出來。
憋了一個多月的壓力在此刻如高山傾倒,全部落在她那顆弱小的心髒上。
她這一哭含有發洩的意味,短時間自然不能停止,因此腳步也停下。隻是手還握着陳默的胳膊,伴随着一陣陣抽泣聲,握住的力道也逐漸增加。
陳默跟着她站在原地,沒有安慰,更沒有因為動靜過大而阻止。
哭到最後,蘇聞青的抽泣聲怎麼也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直到手上的胳膊動了動,她才猛然意識到身邊還有人。
她的肩膀因為抽泣而上下起伏,于是松開了手臂,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試圖讓身體停下來。
可陳默卻反抓住她的手腕。
“不要捂嘴,”他阻止,“抽泣是缺氧的表現,用力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蘇聞青第一次聽到這種觀點。
以前哭,大人隻會用衣架抽她的手臂,強迫她停下來。可抽泣不受自身控制,她隻能通過緊閉呼吸來對抗這種生理反應。
蘇聞青接過陳默遞過來的紙巾,覆蓋在眼睛上,腦子一片混沌,不太想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冷靜下來後,除了悲傷,她更多的是丢臉。
“我不是有意要聽到這些的。”陳默看着她捂住眼睛的動作,隻以為她心底那股悲傷勁兒還沒緩過來。
“演藝圈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可你進了面試,說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話落,陳默微微彎腰,視線與蘇聞青平齊,透過紙巾直視她的眼睛。
“我會盡力幫你的。”
紙巾那一邊,蘇聞青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的糾結雲消霧散。
“我沒事,”她拿下紙巾,說話時還伴随着一聲抽泣,隻是紅彤彤的眼眶閃過一絲狡黠的色彩,“作為演員,抵抗未知的風險也是一門必修課。”
她一步一步,倒退着前進。
“我隻是壓力太大了,想找一種方式發……”
哐當!
“……”
鞋底,腳面,乃至于小腿,一股冰冷的潮氣蔓延全身。
蘇聞青跌坐在水坑裡,那股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悲傷又湧了上來。
“……你還好嗎?”陳默快步走上前,滿臉歉意,“對不起,我以為這麼大的水坑你可以看得見。”
蘇聞青閉上眼睛:“别管我,讓我死在這。”
俨然是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
陳默皺眉,顯然不能接受她的提議。
蘇聞青閉着眼睛,正思考用什麼方式無痛重開,身上忽然一暖。
一件深色的大衣落在她潮濕的外套上,随後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胳膊輕輕帶起。
她站不太穩,自然心安理得地撲在那一彎寬闊的胸膛裡。
手臂環住男人的後背,蘇聞青沒忍住,還趁機用手捏了捏那堅實的背部肌肉。
什麼悲傷,什麼抑郁,什麼自暴自棄,在此刻統統消失不見。
色字頭上一把刀,暫時割斷了她的情感。
蘇聞青再也哭不出來。
盡管轉瞬即逝,可還是被這短暫的美好所治愈。
“後背疼嗎?”陳默松開她的身體,“如果摔到尾椎骨得盡快去醫院,最近的綜合性醫院離這裡隻有不到兩公裡。”
“尾椎骨沒事,但我的膝蓋有點冷,沒有辦法獨立上樓。”蘇聞青掩下眼底的那一絲興奮,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細聲細氣地回答。
她擡頭,眼神澄澈:
“白雲客棧,你願意送我上去嗎?做一做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