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易燃,故宮每年都要召開防火防蟲蛀的保護會議,他也曾受邀參過加幾次,因此對于木質結構的家具格外敏感,更别說這項專業對口的綜藝。
眼下雖然暫時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可家具的構成,白桦木,黃楊木,香樟木,椴木,都是很好的雕刻材料。
“……你要拆家?”蘇聞青不确定地說。
陳默,昨天晚上還被她安上了古闆和木讷的标簽,結果今天就在她面前提出了要拆家想法。
有些魔幻。
“拆家?”陳默噎住,然後笑,“幾個木雕而已,還沒到拆家的地步。”
“最多割幾個凳子腿。”他補充。
蘇聞青:……
有什麼區别!
房間沒有關門,4樓的攝像頭可以實時轉播房間内的動靜,不用後期補錄鏡頭。
蘇聞青在房間内環視了一周,終于把目光鎖定在床頭櫃。
床頭櫃的桌腿是4根長1米,直徑大約10厘米的圓柱體,通身呈紅褐色,做成木雕正合适。
她正思索,陳默已經先一步從包裡抽出馬蹄刀,就在她身前蹲下。
寬肩,窄腰,還有濃密的不像是過度用腦的發旋。
他在身前蹲下,這是自己第四次俯視他。
第一次是在央視的演播廳,他從專家組的小門出來,上台直喊她“蘇老師”;第二次是在陶瓷工作室,他薄荷味兒的洗發水讓她精神恍惚;第三次是在土坑,他讓自己踩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蘇聞青垂下眼睫,抱臂靠在門框旁邊。
現在是第四次。
她一直喜歡個兒高的人放低了姿态在她身子前,這樣注視的時候會有一種隐秘的快感。蘇聞青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隻是宋豫以前還算配合她。
至于陳默,她有些不敢明說,得循序漸進地慢慢來。
怕吓着他,進度條一掃而空。
……
馬蹄刀即便鋒利,但也隻用來裁紙,想要對付原木家具多少有些勉強。
“需要幫忙嗎?”蘇聞青估摸好時間,當夠了甩手掌櫃。
4個桌腿都被陳默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隻是痕迹距離斷裂還有些距離。地面飄起一層木屑,木屑又輕又薄,風吹一下就散得很遠。
“暫時不用,”陳默抵住桌腿,另一隻手握住即将斷裂的木塊,聲音低沉,像是在用力,“往後站一點,小心木屑飄到身上。”
蘇聞青神色一松,大步邁向桌子。可嘴裡的“區區木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隻看陳默的小臂倏然緊繃,然後“砰”的一聲,劇烈的響聲震動起地面的木屑,木屑如風卷落葉,四處翻飛。
飛了她一臉。
再睜眼,陳默已經把木塊放在一旁,又伸手,試圖去掰第二塊。
“……”
蘇聞青覺得,随便給人上标簽的習慣應該改一改了。
陳默在某些時候,變通能力還是挺強的。
4個桌角掰完,宋歡的包包已經平攤在圓桌上,任由他們使用。
叮叮咚咚啪!
“什麼鬼動靜?”
蘇聞青尋着聲音的來源找去,沈思文的3号門正敞開着,他一隻腳抵住櫃子,渾身的力氣都壓在滑動門上。
這是第二扇門,第一扇正躺在身邊,應該就是剛才的動靜。
“咱們不能這麼被動,總得拿一些趁手的武器吧!”
【禁止人員攻擊、毆打npc。】
周勻和的聲音響徹大樓。
這一刻,周圍周圍叮叮咚咚拆家具的聲音都停止了。
“不,不,我們沒有想攻擊npc。”
蘇聞青對着門外閃爍的淡紅色光點:
“我們隻是單純的喜歡拆家具玩。”
【……】
話落,周圍的房間重新響起叮叮咚咚的拆家聲。
噎完周勻和,蘇聞青心情舒暢地回到圓桌前。
陳默已經着手雕刻木塊。
他右手握着深黃色的刀柄,一片一片切出多餘的木料。木塊并不小,陳默的手指卻靈活,不需要任何輔助工具就能把木塊牢牢掌控在手心,不留半分滑動的空隙。
剔木,成型,挖細節,一個抽象的小人逐漸成型。
“這是漢代的木雕,原物出土磨嘴子48号漢墓。”感受到蘇聞青走近,陳默向她解釋。
角落裡,淡紅色的光點又閃爍了兩下。
“怎麼,白紙黑字史料記載的,漢墓出土的,名牌大學教授正兒八經制作的,怎麼不算文物仿品?”
蘇聞青把木雕拿在手裡,向紅點揮了揮。
門口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聲,伴随着輕快的腳步逐漸靠近。
蘇聞青放下木雕人俑,隻見秦安拿着2米高的衣服架子,兩扇櫥櫃門,還有一把筆直的木棍走了出來。
他看見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在一旁,好奇心使然,走向前,卻發現隻是在玩木雕。
秦安面上湧起一抹遺憾之色,又很快隐去。
“嚯,跟書上的一模一樣。”
他接過人俑,又在桌子上抽出一把雕刻刀。
“不過,老陳做仿品的時候要刻意留下一些痕迹,不然流通到市面上就說不好了。”
秦安隻說陳默,因為自己的仿品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刻刀在人俑的底部劃劃刻刻。幾分鐘後,蘇聞青接過人俑,隻見底部出現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簡體小字:
它是漢代制作滴!
因為秦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他們上午就獲取了兩件青銅器,所以下午可以暫時喘一口氣。但拆家,雕刻,打掃衛生,做飯,衆人分配着各自的任務,也沒閑着。
小廚房内,許存安切着白菜,一茬一茬的聲音,音律感極強。
“别忙着哼歌,”許存安用腳踢了蘇聞青的屁股,“我看你一口一個宋豫,喊得真順口?”
許存安的腳毫不留情,踢得蘇聞青“嘶”的發出聲響。她也不吃虧,屁股如長了眼睛一般,直接坐在許存安的腳背上。
“宋豫隻有兩個字,你也可以叫許安,許存,這樣我也會喊你。”
蘇聞青正坐在垃圾桶前剝着蒜,說完這句話後,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對,這兩個名字都不好。”
“當然,那是我的本名更好聽。”許存安咬牙切齒,嘗試着從她的屁股下面抽出自己的腳。
“你可以跟我姓,叫蘇安,這樣我情急之下可以直接喊你蒜。”
蘇聞青朝她揚了揚手上的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