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下定結論:“這雨傘留着是個禍害。”
秦安秒懂。
“你把我們的雨傘給宋豫,現在又想把老陳的雨傘偷走?”
宋歡點點頭。
“高,實在是高!”秦安贊不絕口地向她比了個大拇指,“如果宋豫知道,聞聞姐甯願自己淋雨也不願意跟他走,他會是什麼心情?”
說罷,秦安大搖大擺地走到敞篷車的旁邊,胳膊一彎,輕巧地把雨傘從主駕駛的座位上掏了出來。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吃癟的表情了!”
酒店的旋轉門前。
雨水順着房檐往下流淌,形成一條永無盡頭的雨線。地面的凹陷處,雨水彙集成一潭小小的水窪,水窪是一張朦胧的鏡子,倒映昏暗的夜空。
酒店的霓虹閃爍不定,在夜空炸成煙花。
台階上,宋豫的手指撐住傘柄,打開傘扣的動作十分緩慢。他盯着漆黑的雨傘,視線的餘光卻落在不遠處的小水窪。
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蘇聞青的臉。
并不高興的表情。
“附近沒人,這兒又是攝像頭死角。”
蘇聞青蓦然地開口。
話裡話外都是坦白的意思。
從包間内走到大門的路途中,她一直等着宋豫開口。可他一路沉默,嘴巴像被502死死封住了一樣,一個字都沒有說。
已是初秋的季節,冷風吹過兩人的衣擺,衣擺翻卷如波浪,裸露在外的皮膚頓時升起一片冷意。
“分開的十個月不算太長。”
手指最終還是從傘扣上放了下來。
宋豫身體微微前傾。
如他所說,十個月不算太長,初秋的風也不算太冷,可他的牙齒還在打顫:
“我知道,那段時間我因為圈裡的事情對你有所忽略,但是現在不會了。你知道的,我的工作室近乎重組,再也不會有外人對你不利。”
你知道的?
蘇聞青心裡一陣好笑。
宋豫對她誤會不淺,以為她像普通人一樣喜歡窺視前任的生活動态。
可蘇聞青并沒有過多解釋。
她隻是搖頭。
“宋豫,這麼久了你還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問題嗎?”
聲音不大,甚至有一些字詞被雨聲覆蓋,可話語中仿佛被注入了某種魔力,一字不漏地印在宋豫的心裡。
“你是新生流量,流量演員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超高人氣,還有龐大的粉絲團體。”
“好聚好散對我們都好,我是在為你着想。”
“是這樣嗎?”
宋豫了解蘇聞青。
她說起謊話來從不臉紅,表情更是冷靜到了極點,前後的舉措簡直天衣無縫。
宋豫本能地覺得她在說謊。
“……”
“好吧。”
蘇聞青搖頭,知道那些漂亮的場面話終究騙不過他。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讨厭那些老掉牙的劇情?”
“我的眼睛永遠朝前看,感情是,過往也是。所以當我跟你提出分手的那一秒鐘,你就該知道我們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而不是過了十個月,我們都有了新的奮鬥目标的時候,你在這裡問我願不願意回頭。”
台階下雨水瀝瀝,蘇聞青盯着被水浸濕的紅毯嗤笑出聲。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種東西可以運用到現在這個場景。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記憶碎片在蘇聞青的腦海裡逐漸成型。
她擡起頭,收斂了笑容,直直盯着宋豫的眼睛。
“第二季你玩得很開心嗎?”
“我……”
宋豫開口,可蘇聞青一句接一句,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知道的。以你的熱度,比起若有若無的捐款人,你更需要的是綜藝的出圈點,”蘇聞青頓了頓,“哪怕它不是那麼正面,隻要足夠有趣就行了。”
“而我不同。”
“你在吹空調的時候我在流汗,在渾渾噩噩地聞劣質指甲油。我們中間僅隔了一扇門,不過50米的距離,過的确實不一樣的生活。”
“所以,宋歡應該沒跟你說過那句話吧。”
“破損的陶瓷,哪怕表面修複得渾然天成,在顯微鏡下也是一團碎片。”
話及此處,宋豫的眼神再次暗淡下來。
宋歡,還是宋歡。
“對我,對其他人,你好像總是慢了一步。”
話語聲聲回蕩在耳邊,像魔咒,像烙印,在心口燙了一個疤。
“對不起。”宋豫的聲音有些喑啞。
他錯得厲害,他總想等一等。
一夜飛升的地位并不穩固,他想再演幾部口碑好劇,想獲獎,想等到在演藝圈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一心隻往前沖,卻沒意識到,自己回頭的頻率越來越少。
宋豫低下頭,還想再說些什麼,餘光卻敏銳地瞥見一絲光點閃爍。
那是狗仔的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