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家憋悶了,虞秋池知道傅江雲一直都不是個喜歡宅家的人,有一天假都恨不得跑出去溜達一圈。
“你這腿還在恢複,少出門好。”
傅江雲也不說話,隻是依舊看着她。虞秋池覺得他眼裡忽然間多了一抹碎鑽般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頭頂吊燈折射的原因,虞秋池覺得他那雙眼亮晶晶的。
這一看讓虞秋池說不出不好。
“……那行。”反正有輪椅和拐杖,也用不着自己出力氣背他。
虞秋池答應了是答應了,隻是沒想到輪到自己履行承諾的時候就這麼快。
12月的最後一天,傅江雲讓她帶他出門跨年。
“天安門?還是環球?不行,人太多了。”
虞秋池不太同意,“那跨年外面人超多的,何必要去擠人堆兒。更何況你腿還這個樣子。”她說這看了眼傅江雲有些泛黃的石膏紗布。
傅江雲手肘撐着沙發扶手,像是認真思考,很快偏頭看她:“那不去人多的地方不就得了。”
“哪兒。”虞秋池立馬接話:“你倒是說過人少的地兒。”
跨年,每年都是人擠人。
“我還真知道。”
虞秋池原本隻将跨年聯想到天安門環球和那些熱門商圈,所以壓根兒不接的京城今天會有人少的地方。
不曾想傅江雲竟然會讓她開車去這個了不拉屎的郊外。
“怎麼樣,這兒人不多吧。”
“廢話,這都快出市了。”虞秋池在京城生活了這麼多年,環山這總共就來過兩三次。
第一次是小時候,在後面大概是初高中那會,傅江雲說來爬山,順勢把她也拐走。
一路上也有幾輛車,但不多,傅江雲讓她開到山頂。
“打燈。”他坐在副駕慢悠悠地提醒。
虞秋池嘴裡不滿地啧了一聲,“你使喚上瘾了是吧。”
“我是看你手忙腳亂,好心提醒。”他要能開,就自己上了。
虞秋池沒開過山路,更沒夜晚開過。車子左拐右拐,終于開上了山頂。
期間傅江雲老師教她怎麼開,他說一句,虞秋池火力全開對回去。雖然嘴上不聽,動作還是相當誠實。他怎麼說,她基本都會照他說的做。
在傅江雲的指導下,虞秋池穩穩當當停好車。
停車位置絕佳,一覽半邊城市的光景。
車子熄了火,兩人就這麼坐在車上,注視着遠處璀璨朦胧又夢幻的城市。
“這兒等會真有煙花?”虞秋池半信半疑,外面一個黑洞,根本不想會有煙花的樣子。
“十二點不就知道了。”
“想不想下車?”傅江雲回頭看她。
虞秋池搖頭,縮着下巴往毛衣領裡鑽,“外邊冷。”
傅江雲沒說話,默默調高了車内空調,而後長指在控制台操作,放了首歌。
昏黑車内,唯一光源亮堂堂地打在他臉上,虞秋池靠着座椅,安靜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傅江雲鼻梁蠻高的,有點輕微駝峰鼻的感覺。
虞秋池喜歡,說過好多次羨慕他的鼻梁,想着想着,突然又想起和他接吻時鼻尖碾過她臉頰的觸感,傅江雲有所感應到她在看他,于是側額,虞秋池就像碰到燙手山芋,嗖地側過臉。
“躲什麼。”傅江雲往後靠,氣質慵懶:“要看大大方方看呗。”
“……”虞秋池:“你也太自信了,你有什麼可看的。”
“臉呗。”傅江雲說。帥哥向來都是帥而自知的。傅江雲當然知道他長得好看,也知道虞秋池這人顔控。要是她長得一般,他不信她會留下,肯定在提分開後就人間蒸發了。
在車裡待了會兒,他倆就待不住了,快零點的時候,傅江雲拉着她下來車。
傅江雲瘸着條腿,還四處找樹枝生火來着。
說實話虞秋池這一刻挺感動,于是喊住他,“算了吧,别生火了。我也不是那麼冷。”
傅江雲那火機點燃一團枯葉,撐着拐杖彎腰塞進搭好的樹枝裡,挑眉看她:“誰說給你生的?我也是人,我也冷。”
虞秋池:“……”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
既然有火源了她也不委屈自己,自顧自地上前,伸出手章取暖。
視線在往下,落到傅江雲的石膏上,“是不是快取石膏了。”
“小半個月。”他說。前不久去複查,醫生說恢複的不錯,取了石膏後慢慢養着,等骨頭長好就行。
虞秋池點了點頭,“還挺快。”一個多月這麼快就完了。
兩人盯着火焰,各自想着什麼。
取了石膏,虞秋池就不打算繼續這麼天天陪着他了。
“傅江雲,”她忽然喊他,傅江雲雙手插衣兜,輕輕應她。
“嗯?”
虞秋池看他,又似乎不太敢直視他。
“别說。”傅江雲打斷,向遠處眺望,“快到十二點了。”
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無非是要離開自己那點事兒。
虞秋池感受到他的抗拒,兩人跟心有靈犀似的,在虞秋池還在思考要不要繼續開口,空中砰地一聲,擡頭一看,五光十色地煙花在空中綻放,漆黑的山澗短暫閃過一抹白色。而與此同時,那些璀璨奪目的光芒中也有不斷的彩色光芒閃爍,接着是滿城人民的歡呼。虞秋池能想象,城下他們放氣球,噴雪花的樣子。
虞秋池在山頂,一面是煙花,一面是城市璀璨的燈光。
“哇塞!”虞秋池眺望着遠方,“真有!這是合法的吧?誰膽子這麼大?”
傅江雲也微微仰着頭,“那邊不是京城。大概是别的城市某個小城鎮。”
“我打聽了好幾個地方,就這邊人又少又能看見煙花。”
虞秋池看呆了,她都記不清多少年沒看真實的煙花了。
“真美。”她感慨。
煙花特别多,接二連三的,持續了将近十分鐘。此刻虞秋池也确定,那邊應該是個小鎮,這麼多量不太可能是一個人放的。
美麗的東西留不住。煙花放完,整個夜空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
隻是空氣中還漂浮着淡淡的火藥味兒。
安靜下來,虞秋池又想起了剛才的對話。
火堆燒得很快,眼看着就要沒東西燒了,傅江雲準備再去找點。
“你别去了。這點火燃盡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傅江雲點了點頭。
火苗越來越稀薄。
虞秋池從車裡拿了保溫杯,把水全部淋到燃完的火堆裡。
傅江雲在一旁等她,虞秋池确認好沒有任何火星才敢離開。
他們走得很慢,虞秋池緊緊盯着傅江雲一瘸一拐的步子,擔心他摔倒。
然而事實是他不僅走得很穩,甚至還能拉住自己的手。
她輕輕掙了下,沒掙開,就在這時聽見傅江雲回頭跟自己說:“拉緊我,我怕我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