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符紙隻是在大黃頭上輕輕拍了一拍,沒能真的把它的魂兒敲出來,隻是暈過去一小會兒,才兩句話的功夫就已回魂,“啊嗚”一聲,幽幽轉醒了。
璃音揉揉大黃毛茸茸的腦袋,确認了它無礙,問道:“荀娘子,那個馬道長是從哪裡來的?”
荀娘子道:“我們這裡就隻有一個道觀,想就是從伏龍觀來的。”
老高劈手奪過荀娘子手中餘下的黃符,全都撕了,眼裡噴出怒火:“咱們這就去伏龍觀,找那臭道士問個明白!真個辦事沒屁/眼,會幾張鬼畫符,就來诓我們小老百姓!”
于是幾人去到伏龍觀,問了門口一個小道士,卻說馬道長斷臂後就離開了道觀,已有三年多了,如今誰也不知他在哪裡。
線索斷了。
老高罵道:“這個賊道人,要做害人的勾當,故意躲起來了。”
小道士正欲轉身,又被璃音叫住問道:“小道長,你可知道他的手臂是如何沒了的?”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那小道士微微擰起眉毛,似是在回想着什麼怪事,“他離觀前那陣子,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忽然就神神秘秘的,日日晚歸,人也瘦了一大圈,再有一天晚上回來,就少了一條臂膀,在觀裡養了幾天,也不知是觀主趕的人,還是他自己要走,總之後來就沒在觀裡見過這位馬道長了。”
拜辭過小道士,幾人正好接了荀二下課,璃音便讓荀娘子和老高先帶了孩子回家,自己卻和搖光悄悄溜去了墳地上。
此時日頭西墜,天色已昏暗下來,墳地裡除了偶有幾隻烏鴉叫喚,便再聽不見一點活物聲響。
搖光手執破軍,站在荀滿墳前:“老師,挖麼?”
璃音有些不忍地向破軍望去一眼:“挖吧。”然後就狠心扭頭,無視掉它悲憤顫抖的劍身。
沒辦法,手頭又沒個鐵鍬,兩人身上一堆寶貝,就它看着掘墳最是稱手,隻好委屈下這柄上古神劍,來幫他們把墳挖上一挖了。
破軍好像赤腳蘸燙水似的,抖着劍尖,往那土裡點一點,又跳開,隔了一會兒,終于一咬牙,一個俯沖,就插去了那土堆裡,艱難地刨動起來。
刨了沒幾下,就從土裡刨出好幾張黃紙符來,璃音拾起一看,竟又是驅魂符,甚至這符紙上指名道姓,就是專門畫給荀滿的。
搖光看見這符,也是眉心一蹙:“好歹毒的心腸。”
小兒早亡已是不幸,這貼符的人卻還要他魂不得歸身,受不到憑吊祭奠,從此隻能做一隻孤魂野鬼,在外遊蕩。
上古神劍辦事就是出活兒,沒一會兒,就把一座土墳刨了個徹底,劍尖去把那草席一挑,就露出一大一小兩具屍體來。
又或許不該說是兩具屍體,而是一人一屍。
因為那具大的已然腐爛見骨,散發出陣陣屍臭,勾得天上烏鴉盤旋,往這裡送了幾聲粗粝難聽的長啼。而那具小的卻渾身皮肉完好,甚至臉上還保留着一絲血色,就仿佛隻是在這坑裡睡着了一般。
璃音催動腕間那隻無字鈴铛,青光一閃間,隻聽得叮鈴鈴一聲響,她又解下腰間那隻母鈴,去荀滿耳邊一搖,見他不醒,說道:“他三魂六魄俱已不在,卻留了一魄守屍。”
三魂七魄隻餘下一魄,活人肯定是算不上了,死人卻也還算不得。小孩兒的魂魄畢竟難趕難拘,這荀滿也端的是魂靈頑健,這麼多驅魂符撒在土裡,還能死死固住一魄。
搖光湊近前來一看,見棺中這小兒方闊臉,鈍鼻梁,頭頂紮一個童子髻,和攬華公主床頭那個尖嘴圓臉的小鬼完全是兩模兩樣,沉吟道:“公主殿中那個,不是這個荀滿。”
忽然璃音腕間青光猛閃,接着叮鈴之聲大作,無字鈴铛瘋狂搖動,是在向她示警。
“破軍!”
擡眸間,隻聞得搖光一聲低喝,破軍疾飛至二人身前,縱橫幾下飛劃,就已在四周布下密不透風的一盤“星羅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