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龍當真是越想越神秘,璃音托着下巴,一邊思索着這些,一邊歎道:“他讓你陪我去找落日神弓,可是神弓封鎖了靈魄,引魂鈴都探不出來,我們現在連它究竟沉去了東南西北哪片海域都不知道,根本就是大海撈針,不可能找得到。”
搖光聽了,給出的回話卻再一次大大出乎璃音的意料,他幾乎是脫口道:“在東海。”
璃音眼睛都睜大了:“你又知道?”
搖光被她這麼一問,卻又遲疑着搖了搖頭,仿佛自己也很驚訝剛才的脫口而出似的:“不确定,就是覺得好像應該在東海。”
璃音又眯起眼睛,在他臉上盯了半晌,突然就收了托腮的那隻胳膊,向他欺近身道:“還有什麼事是你知道,但瞞着我的?”
他眸光微微閃動,忽然垂下眼睫,不說話了。
果然有事瞞着她!
就連心虛都這麼好猜。
璃音坐回身子,又一次托起下巴,在滿院的桂花香中,開始跟他兜圈子:“神尊說了,你得陪我去找。”
“嗯,好。”他仍是不擡眸看她,連聲音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這位神君被西王母強行拉來和她“配對”之後,一直都表現得十分聽話乖巧,像這樣消極着應對她的問話,還是第一次,璃音心裡那一點點不高興就又翻上來了,她抿一抿唇,沒忘了自己的審訊任務,又問:“你欠了龍族什麼大人情?”
“不知道,不記得了。”他垂着眼,搖頭,看向被璃音拍在桌面上的萬壑千山圖,“隻記得确實有一條青龍送了我這副萬壑千山圖。”
終于要問到正題了,璃音暗暗直了直背脊,盯緊了他的面龐,不肯錯過他接下來每一絲神情變化,嘴裡卻狀似不經意地順着方才的話道:“這麼珍貴的禮物,你就這麼給了我,我又不懂賞畫,可惜了。”
那時她剛剛重生回來,邁不過心裡一道坎,導緻隻要有凡人在旁,她就無法使用靈力,也不敢在任何地方修煉魂術,這事隻有她自己,和已經散了靈魄的小天真知道。
她這是在試探眼前這位神君,他是不是也知道。
不,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知道的,否則絕不會正巧就送了她這樣一幅畫。
——往後老師夜裡無聊時,便可來這畫中的還音殿裡修煉,不必擔心傷了旁人一分。
還在送畫時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問題是,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對面那人也終于擡起頭來,隻是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閃躲、慌亂、或是藏着暗流的那種故作鎮定,而是又恢複了那副十分乖巧的模樣:“拜師禮,不可惜。”
璃音盯了他一會兒,忽道:“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瑤池宴上。”他答得很快,眼神也立刻對望了過來,顯然已經對她的意圖有所察覺。
璃音又開始岔開話題:“對了,虞姐姐他們呢,還有楚娘子的事情怎麼樣了?”
“不知道。”
“不知道?”
方才什麼天大的秘密都知道,這會兒又什麼都不知道了,連虞姐姐和楚娘子那邊的進展都不知道?
璃音是真的驚訝。
但他的神情也是真的坦蕩。
他甚至還貼心地補充:“老師如果要知道情況,學生可以現在就去皇城看看。”
“不急,不急。”
璃音慢吞吞說了這一句,又突然語速極快地殺個回馬槍,問他:“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
他直視着她,眼底坦蕩,仍舊答得飛快:“昆侖山,瑤池宴上。”
兩次給出的答案倒是一緻,沒能詐出什麼。
是他真的過于坦蕩,還是掩藏的手段過于高明?
若是後者,那他這樣裝模作樣地潛伏在她身邊,究竟是何目的?
西王母送他來到自己身邊,真是為了化解他的劫難麼?又或者她是不是該問,真的是西王母把他送來自己身邊的麼?否則被莫名其妙硬塞過來一個所謂的“小老師”,他憑什麼就那樣輕易地接受了。
但如果是他早已窺得了她内心不為人知的陰暗呢?
又如果西王母推算出的不止是他的結局,還有她的呢?
他會是娘娘委托來到她的身邊,觀察她,監視她,方便在她有所異樣時,控制她的麼?
更甚至,他會是主動請纓,要來除掉她這個魔種的麼?
璃音還欲深想,卻忽覺掌心一燙,竟是一張請神令到了。
她連忙将手掌向上攤開,就見手心轟地一下竄出一連串的符紙來。
璃音:“……”
這個揮符如土的風格……
她抽出其中一張,先向着請神人的名字一看,果然就是虞宛言。
再一讀符紙上的内容,當即變了臉色,她急忙忙地起身,上前一把拉住搖光的胳膊,就催動了腕間的傳送宙鈴:“是虞宛言燒來的請神令,虞姐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