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子故意讓人裝成小孩啼哭,就是仿着荀滿,要勾動你心裡的鬼,叫你不得安甯。”璃音替攬華分析着,卻是越分析越好奇,“公主,你究竟怎麼得罪那世子了?”
殺人誅心,這世子等于是花一千兩銀子在買攬華的命。
攬華偏着腦袋想了想,想了半天,也很納悶似的:“誰知道!前年秋獵的時候,他還整日裡追着我跑,跟隻蒼蠅似的,甩也甩不掉。”
過來收拾茶盞的圓臉宮女聽到這裡,終于忍不住了,躊躇半晌,還是向自家公主輕聲提醒道:“公主,秋獵時咱們遇到淮南王,王爺提起有意送世子參選驸馬的時候,您可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的?”
攬華又想了半天,顯然還是沒能成功想起什麼端倪,倒像是想起了哪裡的鬼似的,嫌惡地皺了皺眉,撇嘴道:“誰能記得那些,他兒子長那麼醜,我看一眼都吓死了,根本就不想和他說話。”
“世子是長得……咳……獨特了些……”
圓臉宮女略顯尴尬地咳了幾聲,繼續循循善導:“公主向來心口如一,您是這麼想的,因而對陛下,對淮南王,以及對淮南王世子,也都是這麼說的,對麼?”
攬華這才終于想起了一點什麼,為此很是高興的樣子,拍手笑道:“對對對,我那日被淮南王的提親吓得半死,說他兒子太醜了,我不要。”
就這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了淮南王世子……
殿内所有人都默了一默。
隻有攬華兀自高興過了,又換上一臉不解:“這又怎麼了?他自己長得醜,又不是我害他長成這樣的,見過他的人,哪個能說他長得好看,他怎麼就獨獨記恨上我了?”
虞宛初正小口喝着碗裡的水,聽到這裡,差點被嗆了一口,在一片寂靜中,發出一聲叫人難以忽視的輕咳。
這一咳,好像開口打破沉默的任務也随之落到了她身上,她隻好又咳了幾聲,才向攬華道:“公主,您那些話,都是當面和淮南王還有世子說的?”
攬華仍是不解:“是啊,父皇一向教導我,不可在背後妄議他人,所以我都是當面實話實說,這有什麼不對嗎?”
“就是因為他真的醜,你才不能當面說他醜。”璃音笑着伸手一指搖光,“你看我若說這位神君長得醜,他怎麼可能會放在心上,隻會覺得我沒睡醒,在說夢話呢。”
卻見搖光眼珠朝她轉了轉,那眉心就有點向下塌,明顯一副被踩了尾巴,不太高興的樣子。
诶?
璃音愣了愣。
不是吧,他還真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搖光瞥她一眼,扯動唇角,不鹹不淡地道:“老師說笑了,老師的夢裡,怎會有我。”
怎麼聽起來還有點怨氣。
璃音在心裡小聲哼哼:我做的都是噩夢,夢裡都是來找我尋仇的冤魂,還是沒你的好。
大概是搖光的這個反應讓璃音的舉例太沒說服力,攬華試圖理解了一下,但還是不太理解,最後幹脆放棄了理解。
倒是腦子裡關于這一件事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她又想起一些前後文,哼道:“其實父皇一開始也不是沒有顧及淮南王的面子,拒絕時說的都是‘攬華頑劣,恐非良配’之類的話,哪句不是貶着我,擡着那位世子,怎麼說我頑劣可以,說他長得醜就不行了?
“更别提那世子聽了這等‘彼此不合适’的拒法,仍舊糾纏不休,一口一個不在乎我的頑劣,又撺着自己父親來提親,追問我到底是哪裡不合适,我隻好實話告訴他,他太醜了,不合适,這也是我的錯?再說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他至于記恨成這樣,記恨到如今?”
這位小公主她自己心大,所以根本想不到一些脆弱男人的心眼,可以小到什麼程度。
璃音失笑擡眼,突然發現床頭原本貼着的那一大堆辟邪畫像都不見了,因問道:“公主,你床頭的那些畫呢?”
攬華果然是心大,一句問話就叫她忘了繼續生那淮南王世子的氣,她向床頭望了望,道:“那些啊,自從仙長你來信,說床頭那個小鬼不是荀滿,我就叫人收起來了。”
璃音笑問:“你不怕它?”
攬華揮一揮手,滿不在乎地道:“荀滿既然沒死,他也不是荀滿,我幹嘛要怕他,他不過在我床頭坐一坐,又不來吵我,還沒那個假哭的惹人煩,愛坐就坐吧。”
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說來也是奇了,自從我把鎮鬼的畫像都撤了,那小鬼居然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