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飽喝足,也差不多也快要午時,向老闆娘打聽過今日祭祀被安排在鎮子北邊後,秦澤安便攜手姜雯前往。
二人剛吃飽并不趕時間,于是慢悠悠在街上走着,權當消食。
秦澤安一個大男人體熱,姜雯手被他牽着手被捂的溫熱,緩緩慢步在街邊,姜雯胸腔内的心跳比腳下步伐動的還快。
姜雯隻覺頭腦發熱,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與秦澤安保持距離。
可今日街上人實在太多,有個人牽着在前頭開路,似乎用處真挺大的。
進入鎮子北邊不遠,便見一座臨時用木頭搭起的三尺高祭台。鎮上請的道士正在蒲團上頭打坐,前頭擱了案台,上面的香爐裡正燃着香。
香的品質似是上乘,姜雯二人隔了五丈遠,都隐隐聞到那股子香火味。
此時雖祭祀白虎神君的儀式還未開始,祭台之下卻已是圍了不少小兒和年老者,家中稍寬裕些的小兒和老者在家中沒有活計,便早早來到祭台前湊熱鬧,占個好位置。
姜雯性子喜靜,不是個愛湊熱鬧的。
秦澤安目光一掃,見周圍有家三層樓高的酒樓,便領着姜雯過去,到樓上去即瞧了新鮮,又不必在下頭人擠人。
下面人越來越多,人群聚集的喧嘩聲使姜雯不必探頭查看,便可知下頭已然漸漸熱鬧起來。
酒樓見姜雯和秦澤安二人是在等下頭祭祀儀式,便送來棋盤和棋子,讓客官解悶。
手執白子本快要取勝的姜雯看着棋盤之上,自己即将步入絕境的棋子,眉頭一挑,“安公子傷敵一千自損百八,關鍵時刻扭危為安,這步兵行險招的布棋着實令人驚歎。”
秦澤安低頭淺笑:“姜小姐棋藝精湛,也不可小觑。”
姜雯品了口酒樓裡的清茶,味澀還帶苦意,姜雯喝了一口便放下不再喝,轉而瞧向秦澤安,輕輕淡淡道:“都說棋品看人品,安公子性格似不是表面這般,那麼和善。”
秦澤安手一頓,知曉這棋是下不下去了。
正逢下頭此刻人聲鼎沸,似是祭祀儀式即将開始。秦澤安朝窗口一撇,“安小姐,祭祀要開始了,不如移步窗前如何?”
“嗯,”姜雯起身,同秦澤安一起行至窗邊。
祭台之上,哪位身着道袍的道士正手持搖鈴,在祭台四個角燃起紙錢,搖晃鈴铛,請四方鬼怪避讓。
祭台之上,擺滿人們用黃色紙折成的白虎神官模樣,其上被畫上黑色老虎斑紋、紅色眼睛和嘴巴,以及一對長獠牙。
道士挑出裡頭最大,且最像老虎的一隻,然後用一小塊生豬肉沾上豬血,塞入老虎嘴中讓它吃飽,這樣它就不會再害人。
然後再用生豬肉抹在老虎嘴上,使其嘴上沾滿油水,這般,它便不能夠再開口說人是非。
之後就把紙老虎燒掉,寓意祛禍免災。
做完這些,祭祀台下,一青壯年拿上來一注高香,道士将其點燃後,便插入香爐之中,此事才算完。
香一燃上,底下老百姓頓時喧嚣聲起,一團嘈雜。
原是道士會挑些台下圍觀的人上台,将剩下的紙老虎,重複剛剛的步驟。而被選中的人被認為是幸運者,未來一年,将免去口舌之災,家宅安甯。
姜雯站在高樓之上,将下頭情況看了個一清二楚。
突然瞥見底下一個身影,竟是獨自跑出去玩兒的錦繡。
她同人群中其他人一般,高擡起手,希望祭台之上的道士選中自己上去。
但她個子不夠周圍人群中的男子高,便蹦蹦跳跳想讓自己更引矚目些,卻讓樓上的姜雯先注意到了她。
姜雯伸手戳戳旁邊秦澤安胳膊,還不待說,秦澤安便已明了意思,朝下頭大喊:“錦繡,錦繡!”
奈何周圍環境太嘈雜,底下的錦繡絲毫都沒聽見秦澤安的聲音。
秦澤安聳了聳肩,“下面人太多,太吵了,她根本聽不見。”
“無礙,估計聽見她也更想在下面湊熱鬧。”
說着,下頭點人便已結束,即便錦繡已經夠努力蹦跶,但依舊沒被選上祭台。
姜雯見狀噗嗤一笑,“你信不信,她今日回去,必要同我吐槽這事。”
“自是信,”秦澤安打趣:“有時我觀你倆都不似主仆,更像姊妹。”
“錦繡是我父親門下一将士之女,八歲那年送來府中,那年我傷勢過重,整日躺在床上,她爹爹戰死剛過頭七被後娘買入花樓,輾轉來到姜府,我二人雖性格大相徑庭,但在那時卻能相互理解傷痛,彼此扶持撐過痛處。”
姜雯淡笑道:“遇見錦繡這般明媚的女子,許是是我之幸。而且安公子未去過姜府,我姜府始于微末,因此安公子并不明白府裡的人,皆是沒有主仆之别的。”
“始于微末... ...”秦澤安側頭瞧向姜雯,光影在她側臉作畫,使她嬌憨的面容比之平日更顯硬朗。
姜雯确實好看,令秦澤安一時移不開眼。
“姜小姐,如果未有你兒時那事,我想你的性子應當會同你家裡人那般,勇猛果敢。”
姜雯自然懂了他說的是自己兒時脖頸受傷之事,卻不直言怕戳自己傷口,姜雯低頭看向下面的祭台,輕聲低語:“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