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被無數雙眼睛窺伺的感覺再次奔湧襲來,像是有人從後面将她的身體牢牢環住,讓她一分一毫都無法動彈。
周聞钰在看着她。
他知道她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麼。
他在故意等着她打開朋友圈,那雙眼睛像是随時随地觀察着她的舉動,并且在告訴她,玉玉,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也同樣在看着你。
白玉玉有些失聲,緩了好長一會兒也沒有恢複原先的神采。
袁莎見狀趕緊走過來替她撿起手機,有點困惑白玉玉為什麼會突然面色凝重,肯定是因為剛剛楚行昭的事情,讓她受到不小的驚吓。
她連忙安慰:“小姐,您别擔心,等先生和太太回來之後應該就會沒事了,如果行昭少爺真的對你做了什麼,我相信先生和太太不會對這件事坐視不管。”
真的不會坐視不管嗎?
其實袁莎也無法肯定,因為白先生和白太太對于這個友人的遺孤,已經溺愛到過分的地步。
而且楚行昭為人奸詐,在白父白母的面前,他總是表現得一副乖巧溫順,同時也脆弱引人憐惜的姿态。
他本身就斷了兩條腿,白先生和白太太心疼他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随便怪罪?
況且他好像的确沒做什麼。
袁莎不禁對白玉玉的後續感到擔憂。
同樣無奈的人還有王管家,王管家為自己的失職感到抱歉,也為白玉玉在今天晚上的遭遇而感到愧疚。
“小姐,我不清楚行昭少爺和您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他做了什麼讓您感到不愉快的事情,您可以和我先說一說。”
白玉玉肯定不能和他們說具體的情況,因為不是楚行昭對她做了什麼,而是她險些對楚行昭做了什麼。
看王管家須發皆白,年邁滄桑的模樣,白玉玉也不想太過為難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家。
“沒事了。”她聲音依然很輕,很軟,帶着劫後餘生般的輕顫。
王管家歎息了一聲,再三确認楚行昭已經回房,并且熄燈睡下,他在随後也離開了現場,隻剩下袁莎一個人陪伴在她的身邊。
望着那已經閉合上的木門,白玉玉心中很是不安,她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感到很是憂心。
隻要想到隔壁睡着的人就是楚行昭,剛才的一幕幕又會重新上演。
袁莎也是有同樣的擔憂,不需要白玉玉多加吩咐,她已經聰敏機靈地收拾出一間客房出來。
客房的環境和設備不如卧房豐富,但勝在角落偏僻,離楚行昭也遠,該有的設施也都有,雖然簡單卻還算實用。
袁莎替她鋪好了床單被褥,又擺放好枕頭:“小姐,你先睡吧,折騰了這麼久也累了,行昭少爺應該不會再來打擾您……”
畢竟他也不可能連續兩次再來敲她的房門。
白玉玉也覺得接下來不需要再提心吊膽,等到袁莎離開之後,為了更加踏實一些,她從内部上了保險。
走回床邊,白玉玉的目光再次落向周聞钰留下的那件西裝外套上,空氣中仿佛還殘留着淡淡的薄荷香。
即便覺得周聞钰這個人可能深藏不露,并不簡單,畢竟有恩于她。
白玉玉将西裝外套簡單收拾了一下,找到一個衣架挂起來,打算第二天天亮還回去。
整個晚上,她睡得都不算踏實,半夢半醒間,總是感覺有一道身影以及無數雙眼睛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條極為幽深、漆黑、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她在長廊裡不斷跑着,片刻不敢停留,仿佛隻要她停下腳步,就會被身後的什麼給抓住一樣。
白玉玉也不知道身後追着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潛意識裡一直催促着她跑,跑快點,再快一點。
長廊周圍連一扇像樣的對外開放的窗戶也沒有,整個空間密閉且死氣沉沉,隻有那不斷凝視着她身影的那無數雙眼睛,好像在如影随形。
終于,她被一團濃烈的黑霧所包裹,如同在她的身上強制地生了根般,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有人從後面圈住了她的腰身,她的腳下也是一片濃霧般的漆黑,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的身上出現了無數雙手,手掌寬厚,指骨如玉修長,将她緊緊纏繞着,包裹着,抵死纏綿着。
而耳邊,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帶着點笑,聲音淺淺,又缱绻。
“做個好夢,玉玉。”
白玉玉是被驚醒的,她劇烈地喘着氣,身上出了一身黏黏膩膩的汗,偏頭一看,窗幔跟随着徐徐清風在緩慢地挪動。日光已經傾城。
白玉玉不敢在房間裡多待一刻,洗漱完畢以後趕緊換上幹淨的衣物離開。
一出門,迎面撞上正要來找她的袁莎,小姑娘臉上帶着洋洋的喜氣:“小姐,先生和太太已經回來了,都在說讓你趕緊下樓去看看呢。”
昨天晚上袁莎還在擔憂,先生和太太可能對這個新來的小姐沒有太濃厚的感情。
但她忘了,畢竟是親生骨肉,血脈連結是永遠斬不斷的情,興許他們不是不關心,隻是昨天一天都在忙着處理白夏月的事情,有些分心乏術。
如今回來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找到白玉玉,讓她先過去,可不就是還想着這個親生女兒?
看到袁莎喜不自禁的模樣,仿佛是真的為她感到高興,白玉玉卻沒有袁莎心中那份喜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