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都在悄悄觀察他的表情。
聞九則和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經常笑眯眯的,從不生氣,盡管不怎麼和人親近,看起來脾氣也不差。
但他此刻笑容消失,沉着臉的樣子,讓人心裡直打鼓。
坐在車裡被他盯着的馮炜有些笑不出來了。
“下來。”聞九則說。
馮炜忙解釋:“你先别生氣,小聞啊,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在車上放個喪屍那多危險……”
“我讓你下來。”
“你看我子誠這睡着了,下來吹風會生病的,我這……”
聞九則擡手粗暴地揪着他的衣領,将他從車裡直接往下拖。
馮炜脖子被衣領勒緊,臉漲得通紅,喘不過氣地驚叫道:“幹什麼,小心孩子!”
聞九則沒理會他的叫喊,強拖着他以及他的兒子,将兩人摔下了車。
馮炜腳下打絆頭朝下被摔得唉喲直叫,小男孩也被摔醒了,在爸爸懷裡吓得哭起來,引起了車隊所有人的注意。
“怎麼回事?”
“子誠怎麼哭了?”
聞九則沒管那些議論,看向車旁手足無措的戴英:“人呢?”
戴英小心翼翼看着他:“表哥你别生氣。”
盧姐這時跑過來擋在戴英面前嚷嚷:“那個喪屍我們幫你處理了,怎麼,你還要為了一個喪屍怪你表弟?我看你也是個講道理的年輕人,怎麼這麼糊塗!”
戴英比在場其他人更了解這個表哥,看他平靜到極點的神情,心裡的恐慌越來越重。
見他反手去摸腰間的槍,他吓得大喊一聲表哥,拉着面前的盧姐往後拽去。
隻聽一聲槍響,盧姐腳下的石頭碎裂。要不是戴英那一拉,可能她的腳都要被射穿。
濺起的碎片小石頭打在她腿上,吓得周圍人都在驚叫。
摔在地上的馮炜更是抱着大哭的孩子躲得遠遠的,不敢再抱怨一句。
驚魂未定的盧姐臉色發白,被她丈夫往後拖。
在場所有人都面色驚恐地看向突然發飙的聞九則。
聞九則冷聲問戴英:“我問你,人在哪?”
戴英也被他吓慘了,在他的目光下瑟瑟發抖,嘴唇嗫嚅:“我把她送到、送到之前那個路邊荒田裡了。”
聞九則一句話沒說,收起槍坐上自己的車,啟動車子開走了,再沒管這些人。
天快黑了,荒路上雜草叢生,聞九則順着路往前開,目光在道路兩旁尋找。
到了戴英說的位置,他停車熄火,下車走進荒田搜索薛鈴留下的蹤迹。
喪屍沒有神智,隻要沒有被巨響和被人的氣味吸引,就隻會在附近遊蕩,短時間内不會離開太遠。
天黑下來時,聞九則找到一處草堆。
那上面側躺着個黑影。
正是薛鈴,她沒在附近看到人家,用石頭磨了會兒手上的綁帶,沒能磨斷綁帶,倒是把自己給磨累了。
她迅速放棄,決定明天再繼續努力,找了個厚厚的草堆躺下休息。
她沒想過聞九則會再來找她,很顯然他那個車隊裡的人包括他表弟都不希望她留在車隊。
都把她弄走了,聞九則難不成還找過來再把她帶回去嗎?
就算是男女朋友都沒有做到這一步的,更别說前男女朋友關系了。
安靜漆黑的荒野,有踩在野草上的腳步聲靠近她。
薛鈴:“……”
人在她身邊坐下了,旁邊的草堆往下陷。
咔哒點煙的動靜。淡淡的煙味随之逸散開來。
聞九則沒說話,薛鈴挪動一下身體轉身,看到他嘴邊咬着的一點煙頭紅光。他垂着臉注視着自己,目光晦暗。
他似乎是狠狠吸了兩口煙,手張開拇指用力按了一下太陽穴,自言自語:“差點又弄丢了。”
薛鈴很想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麼,可惜喪屍不會說話。就算她吼他,他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聞九則就這樣坐在她旁邊平靜地吸完了一根煙。然後薛鈴感覺他的手摸到自己磨了半天的綁帶,把綁帶解開了。
特地趕來來給她松綁的?真要放她走啊?
薛鈴沒來得及高興,被綁半天的手腕就被熱乎乎的手掌握在了手裡。
他搓了搓她的手腕:“都有紫色淤痕了……喪屍會感覺到痛嗎?”
“應該不會。”
他嘴裡說不會,手卻沒離開她的手腕,捏着她僵硬的手腕揉來搓去。
這麼一會兒,他垮下肩膀放松下來,最後甚至直接躺在了她旁邊,一條腿擡起架着松散的二郎腿。
……好嚣張啊你!
感覺身為喪屍被小看了。
薛鈴發出可怕的叫聲撲過去。
她承認,她有故意挑釁吓人的成分。
但吓不吓人另說,和聞九則比身手是個糟糕的決定。她這是送上門被控。
聞九則抓着她兩隻手放在身前,夾着她的腿,讓她不能亂動。
薛鈴被他半壓在懷裡,一動不能動地躺着,被他身上的熱度燙得難受。
他好像一點不覺得自己又重又熱,連腦袋都壓過來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