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日光沿着半開的窗簾,潑灑了滿室。
檀灼聽到布料摩挲的聲響,極力想睜開眼睛……
迷蒙間男人充斥着野性妄欲的肌理若隐若現,她好像隐約看到對方從肩胛往下纏繞着白色緞帶,腰腹線條如銀河割裂,被薄汗浸得幾乎半透。
下一秒黑色睡袍合攏,重新恢複那股子高不可攀的冷欲模樣。
徒留空氣中靡豔的香氣,訴說着肆無忌憚的浪蕩。
光影交彙之下,欲望與聖潔同時存在他身上,神秘又性感,恍若一尊完美的雕塑藝術品。
事已至此。
檀灼伸手,本想抓他衣角,然而纖細指尖隻無力地勾住了男人垂落的尾指,命令道:“蓋章完成,朝太太的身份是我的了!”
毫無殺傷力,更像是呢喃。
朝徊渡目光垂落間,像極了居高臨下的俯視,掠過少女浸透了水的模樣,而後将她的手放回薄被。
檀灼迷迷糊糊仿佛聽到他的答案,但已經沒力氣求證,直接睡了過去。
下午兩點,床上隻有一抹纖薄身軀。
醉酒加劇烈運動,檀灼醒後,怔怔地望着陌生的天花闆,足足斷片了幾分鐘。
關于昨晚的回憶漸漸彙攏。
随即薄被裹纏下,她恨不得團成球,
啊啊啊!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去敲朝徊渡的門。
那杯荔枝威士忌果然有毒,讓人膽子爆炸的毒!
明明對方早走了,那種火燒火燎的砌磨,如同‘酷刑’。
檀灼蒙着被子冷靜許久,才慢騰騰地坐起身,發現房間内隻有她。
并不覺得奇怪。
都下午了,就朝徊渡那個十分鐘都空不出來的行程表,現在還在才怪。
除此之外。
還有茶幾上她那份婚書,以及一張便簽紙。
檀灼裹着薄被艱難下床,差點踩到墜在床尾的煙粉色睡裙,她默了一秒,團吧團吧塞垃圾桶了。
捏起便簽。
上面隻有一串手機号碼,寫着私人号碼。
但檀灼唇角翹了下。
幸好結果是滿意的。
*
檀灼都沒急着聯系朝徊渡,因為她為還債準備賣掉的祖傳古董,終于有買家了。
剛下郵輪,便匆匆趕往工作室。
工作室是檀灼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習古董技藝的師兄梅溪汀所開,專門做古董鑒定的,也回收古董,因着客戶越來越多,找來他最欣賞的小師妹幫忙。
檀灼從小便喜歡古董,加上爺爺是知名古董收藏家,耳濡目染學了很多鑒寶知識,身為豪門大小姐,見識的文物古董也多,比許多紙上談兵的專業人士,都要厲害。
檀灼一畢業,就被梅溪汀忽悠來了。
本來打算來混幾天日子,就回去繼承家業,繼續當衆星捧月的豪門大小姐。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破産了!
大小姐還得繼續搞事業。
人間慘劇。
工作室坐落在江城最有名的古董巷,從會客區域,穿過兩側挂滿仿古燈的走廊,繞過古色古香的屏風,才是檀灼單獨的工作間,環境幽雅安靜。
雕花窗半阖着。
窗外梨花壓滿了枝頭,白紛紛的如雪一樣,開得正濃。
檀灼推門而入,就看到梅溪汀坐在她往日工作的位置上,拿着個放大鏡,正在觀賞她準備出手的青花瓷瓶。
梅溪汀聽得出檀灼的腳步聲,頭也沒回地問:“這可是永樂年的宮廷禦用花瓶,市面上幾乎沒有流通的,上次露面那尊,還拍出了上億高價,你真決定私下出手?”
“若是被人知曉,你手裡擁有那麼多古董……不怕嗎?”
檀灼視線瞥過那個青花瓷瓶,停頓半秒,清眸也閃過一抹黯然,卻也隻能極輕地說了句,“有什麼好怕的。”
這才是第一個。
陸續她還會出手許多古董,要怕的話,得吓死。因為檀家不但破産,還遺留下幾十億的負債。
檀家父母名下的财産全部查封,唯獨檀灼名下擁有她爺爺早年臨終前轉到她名下的衆多古董,多數是檀家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還有爺爺私人收藏。
後來檀灼親自清點,都被龐大的藏品數量以及珍貴程度震驚到。
師兄說的沒錯,若是被人知曉她坐擁這麼多古董,如今失去檀家庇護,定會遭到觊觎。
檀家祖先為何一直以來不允許買賣祖傳古董謀生,除了傳承意義之外,還有便是——懷璧其罪。
“哎,你一個女孩子守着這些,真是危險……”
梅溪汀忍不住無奈歎了聲。
但檀灼如今沒法子。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檀灼雖然着急出手古董變現,但為了不暴露自己,且不願古董流傳到國外,隻能私下尋找真正的收藏愛好家,亦不會随随便便價高者的。
可不上拍賣行,要想私人賣出高價,其實很難,尤其沒有人脈,幸好梅溪汀手裡還有不少客戶資源。
昨晚長久的一個姿勢,她兩條小腿酸酸的疼,檀灼不喜歡遇到事就唉聲歎氣自怨自艾,船到橋頭自然直。
少女想起昨夜:“放心,我有法子了。”
随即身體像沒骨頭似的往沙發上一倚,眉眼染了幾分倦色,“不提這些,買家約了幾點?”
“不急的話,我想睡會。”
梅溪汀擱下放大鏡,揉着高挺鼻骨看過去:“晚上六點,還有兩小時,你可以……”
話音未落,他不經意瞥到檀灼後頸,
少女向來如細瓷的雪白脖頸,此時一小片肌膚印了輕輕淺淺的痕迹,烏發松松挽起,零星掉落的碎發根本遮擋不住,而她自己恍若未覺。
梅溪汀話鋒一轉:“你脖子被貓啃了還是被狗啃了?”
“嗯?”
什麼貓貓狗狗的?
檀灼正趁着空閑,将記在腦子裡的那串手機号碼,在微信輸入搜索。
準備敲下【你老婆(未來的】發送好友申請。
‘未來的’三個字還沒敲完,大腦遲鈍地反應過來梅溪汀話中之意,蓦然坐直了身子……沒注意到申請已經發過去。
按理說她第一反應應該捂脖子的。
但檀灼剛準備擡手,又放下了,手腕兒也酸。
愛咋咋吧,反正師兄不是外人。
檀灼在師兄狐疑目光下,重新地窩回沙發,慢悠悠道:“其實,我昨晚幹了票大的。”
這票要是圓滿幹成,她還愁什麼沒靠山。
幹什麼幹?!
梅溪汀想歪了:“停停停……”
“你小姑娘家家的,怎麼能說這種粗俗的話。”
“最近送你玫瑰的那麼多,是哪個?”
想起昨夜那張俊美脫俗的面容。
檀灼雙唇諷刺地吐出四個字:“他們也配。”
“誰配?”
“等收到我的婚禮請柬,你就知道了。”
梅溪汀:“你别玩翻車了。”
看她現在這幅模樣,可見那個男人,要麼掌控欲強,要麼征服欲強,要麼兩者皆有。
檀灼沒當回事,不就結個婚嘛,她能有什麼車可翻。
這年頭,誰不結個兩三回。
*
買家是江城本地人,但身份需要保密,甚至真名都沒說,隻讓稱呼垣先生。
甚至定了江城私密性最好的麓堇會館,能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除了每次六位數的最低消費外,還得驗資,資産達不到要求,也沒資格預約,其中級别高的卡超級vic黑卡隻有五張,非常稀少,擁有獨一無二專屬包廂的特權,随時可來。
再往下就是正常的vip卡,什麼時候來,需提前預約。
檀灼慶幸,她的vip卡還沒消。
不然進不去可就尴尬了。
進了包廂,買家姗姗來遲。
若是換了之前,像這種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檀灼早就翻臉了,現在……為了錢錢,她忍了。
隻是,她本來以為自己是來談古董談錢。
大家聊聊古董,看看古董,然後順其自然一個買一個賣。
生意就做成了。
但是初入‘商場’的小菜鳥想簡單了。
對方根本不談古董,不談錢,反而跟她談‘感情’,還是别人的感情。
垣先生:“我是誠心要買的,因為這個青花瓷瓶裡,有一個古老的故事,與我家長輩有關。”
“他們一個是出身名門的大少爺,一個是書香門第的小姐……青花瓷瓶作為他們的定情信物,見證了他們的愛情,誰知後來……哎,有情人不能相守一生,青花瓷瓶也就此遺失,再相見,已是天人永隔。”
檀灼聽得困了,見他終于意猶未盡地停下喝茶,準備繼續時……
她恰到好處地啪啪鼓掌,直入主題:“真是絕美的be愛情故事。”
“這樣吧。”
“不要一個億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萬,祝他們下輩子長長久久!”
“為be美學幹杯!”
然後舉起了盛滿純淨水的玻璃杯。
主動去碰對方的茶杯,單方面給這場交易劃下‘完美句号’。
垣先生反應了好幾秒:“……”
“那什麼,降1萬塊是不是有點少?我這手頭吧……”
檀灼小嘴叭叭:“您不希望家裡長輩與初戀下輩子長長久久嗎?”
“您想呀,我要給您降到八千八百八十八萬,可那不是寓意着他們這輩子拜拜了,下輩子也拜拜嗎?您長輩要是泉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