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經朗朗上口,節奏明朗,且隻有一千多字,對于江芸芸來說并不算難,她花了三天時間便能流利背出來。
“我就知道江公子是有天賦的!”黎循傳開心說道。
“是花了功夫的。”黎民安悄悄睨了黎淳一眼,也跟着誇道。
“當年我一日便背完了。”恢複健康的黎淳摸着胡子,“開始寫字了?”
管家臉上露出笑來:“二公子自己做了一個沙闆,每日先用樹枝蘸着蓮花缸裡的水寫字,練會了再用不沾墨的毛筆在白紙上繼續。”
“倒是一個聰明辦法。”江老夫人笑着點頭。
“沙闆上練得如何?”黎淳問。
“一開始寫的歪歪扭扭,筆畫也經常缺,是以每日練二十句,把這二十句寫到滾瓜爛熟,無一錯字才離開。”
“從未練過字,可别練壞了手。”江老夫人擰眉,“誰教他的握筆?”
“是小公子。”管家道。
老夫人驚訝看着黎循傳:“你何時如此熱心?”
小孫子自小養在她身邊,對他的性子頗為了解。
早慧安靜,不愛與人交際,和古道熱腸完全搭不上邊。
黎循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他讓我教的。”
江老夫人笑着點頭:“江公子性情中人,和你倒是合得來。”
“江公子學得上心,還無師自通問了小公子幾個練字訣竅。”管家多說了一句,“小公子每次休息都回來找江公子。”
黎循傳鬧了一個大紅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祖父,生怕祖父以為他玩物喪志,不思進取。
誰知祖父對此充耳不聞。
“都聊了什麼?”黎老夫人笑問着。
“二公子對律法很感興趣,問了我幾個古怪的問題,我還特意回去還翻了好久的書。”黎循傳特意強調自己也是有學習的。
黎民安教訓道:“科舉還是制文重要,可别本末倒置。”
黎淳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不懂律法今後可是要做糊塗縣令的。”
黎民安低眉順眼站在一側不說話了。
“但也不能耽誤了三字經的事。”黎淳話鋒一轉,不悅說道,“還未走就想跑了。”
父子兩人都挨了一頓罵,摸了摸鼻子,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着不說話。
“如今無師自通學寫字了,你還想要如何?”黎老夫人為人說話,“小心定了型,改不回來,有你生氣的。”
“江家如此厚此薄彼,十歲連個啟蒙都不曾有。”黎淳聞言更是不悅。
江老夫人歎氣:“各家有各家的難處。”
“你今日不是要去赴通判老夫人的壽誕嘛。”黎淳擺了擺手,“看天色今日會下雨,早去早回。”
“你今日去買書,也别看太久了,若是實在喜歡便買回來。”老夫人起身前也仔細交代着。
黎淳擺了擺手,溜溜達達去了内院,準備換衣服出門。
“可要去看看江公子?”出了内院拱門時,管家問道。
黎淳背着手繞着遊廊走了一圈,卻沒有從就近的東跨院出去,反而朝着前院去了。
江芸芸在書房前的空地上練習,這間書房是黎淳的,除了偶爾有黎循傳來借書還書,基本上無人涉足,很是安靜。
今日她來得早,天剛亮就背着小書箱出門,今日的功課是最後二十句,這樣第一輪階段式練習也就完成了。
江芸芸坐在交椅上把三字經背了幾遍,直到沒有一點磕磕巴巴,倒背如流,這才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然後把沙闆整理好,開始蘸水寫字。
繁字體若是放在熟悉的語句中是沒有閱讀困難的,但若是一個個拎出來,那就很難一眼認出,更難寫出來。
比如‘彼女子, 且聰敏,爾男子, 當自警’這句,現代中來看,都是簡單的字體,但繁體中的‘聰’字和‘爾’字筆畫則格外複雜。
江芸芸好不容易記清楚筆畫,寫起來字體卻格外大,一旦縮小了,整個字就糊成一團。
她倒也有耐心,一遍遍下筆,然後又一遍遍磨平,不斷重複着,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倒是認真。”拱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黎淳滿意點了點頭。
小小年紀,不急不躁,有如此心性,實屬難得。
“每日讀書多久?”他悄悄離開後詢問着。
“每日辰時三刻到,酉時過半才會走。”
這樣算起來一天将近五個時辰在讀書,便是黎循傳也很難坐這麼久。
“午膳如何解決?”黎淳問道,“中午可有休息?”
“自備了炊餅,來的第一天問我們要了沙漏,午時一到便準時吃,休息兩刻鐘就會繼續練字,每練習一個時辰就會休息一刻鐘。”
黎淳腳步一頓:“隻吃一張炊餅?”
管家一怔,連忙解釋着:“下午送過茶點的,江公子都吃完的。”
黎淳眉心緊皺,盯着他看:“江家好歹是揚州富商,為什麼不給他準備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