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飯時分，沈大奶奶還沒生下來，眼見着沈大奶奶聲音越來越弱，一屋子人都懸着一顆心。

沈大老爺騎着快馬終于到了，他今天去了臨邊鎮上收賬，接到信就往家裡趕，發髻都跑歪了。

他火急火燎的往正院趕，還沒進月洞門，就聽到一聲大奶奶暈過去了！

沈大老爺急得胸口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腳下虛浮，身邊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沒跌坐在地上。

明明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要生了，他腦子一片混亂……

繪春早就立在院裡等着，沈大奶奶的屋丫鬟不讓她進，看她的眼神要生咽活剝了她一樣，但她也不敢走，見了沈大老爺忙迎了上去，臉上滿是淚水，“老爺，你可回來了……”

沈大老爺哪有心情理會她，本來就一肚子的火氣，一腳就踢了上去，“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晦氣！”

繪春被踢了一腳，痛呼一聲，蜷着身子，哭都哭不出來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大老爺奔向了産房，臉上滿是震驚。

沈大奶奶身邊的丫鬟端了水盆進來，見着她那般表情，先啐了一口，“下作的小蹄子。”

繪春瑟縮了肩頭，捂着肚子一步一挪的回了自己屋子。

沈大老爺一進來，沈二奶奶就迎上去，“大哥，你可算回來了。”

沈大老爺也顧不上寒暄，直直的問大夫，“我家夫人如何？”

大夫也不計較沈大老爺的無禮，他已開了催産的湯藥，穩婆也幫着推揉了一番，孩子遲遲下不來，眼看着肚裡的羊水就要流盡，沈大奶奶越來越無力，他也急得滿頭大汗，見了沈大老爺如此，壓低了聲音道，“大奶奶這樣可有些兇險，老夫已開了催産藥，若是再生不下裡，隻能下猛藥了，隻是這藥性猛烈……隻怕……隻怕……”

沈大老爺哪還顧得上這樣遮遮掩掩的說話，“直說就是，可有什麼後果。”

“老爺可得想好了，這以後或許就不能生了……”

沈大老爺呼吸都停滞了，半晌無言，“可還有其他辦法？”

“隻怕拖下去，會一屍兩命，大人還是早做決斷。”

沈大老爺還能怎麼說，抖着嘴唇，點了點頭，大夫剛剛就已經開了藥方，讓藥童抓了藥備着，隻沒人能做這個決定，現在沈大老爺點了頭，忙使個眼色，藥童把藥遞過去，丫鬟接過藥在屋外的小爐子上煎上。

一屋子的人臉色都很難看，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林老太太默默念了一聲佛。

待藥熬好，沈大奶奶已經又痛暈過去了，大夫紮了一根銀針，方才悠悠醒轉。

沈大奶奶痛得暈過去又醒過來，孩子始終下不來，肚子就像要裂開一樣，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她滿頭滿身全被汗濕透了，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臉上，唇上也被咬破了，隻感覺身上越來越沒力氣，“孩子……孩子……”

穩婆累得渾身是汗，衣服脫得隻剩下裡衣，手臂酸麻，她也有些心慌，這要是再生不下來，可就難辦了。

她口中大聲鼓勵，“看到孩子頭了，娘子再使勁，就快生下來了。”

丫鬟扶了沈大奶奶起來，喂了藥，沈大奶奶痛得就快暈過去，手指把床單都快抓破了，哪裡還有力氣問是什麼藥，隻強咽下去。

穩婆一直出言鼓勵她，她心中也是為着孩子，就算自己丢了命，也要先把孩子生下來，存着這樣的心思，忍着眼前一陣一陣的黑，不斷使勁。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大奶奶痛得撕心裂肺，一聲慘叫，眼睛一翻，終于把孩子生下來了，她還沒得及聽到是男是女，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