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深蒂固的職業習慣讓甯咎雖然現在已經醉的有些發昏了,但還是費力的将現在已經有些迷蒙的目光盯在了閻雲舟胸前的傷口上,下意識地擡手吩咐:
“手套。”
身邊伺候的人面面相觑,王爺就這樣由着他扒了衣服?還有要手套幹什麼?閻雲舟臉色有些不好看,正要拉上衣服的時候就被甯咎給按住,外科主任終于在此刻顯出了幾分氣勢:
“别亂動。”
那沒日沒夜的背書,一遍一遍練習的操作,那無數個夜晚看過的病例早就已經像是深刻的印記一樣印在了甯咎的腦海裡。
眼前的傷口是長條狀的,看着位置應該是外傷傷到了肺,傷口愈合的也不是很好,不,應該是很不好,這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了。
但是傷口此刻凸起呈現深紅色,周邊已經泛紅甚至有些流有膿液,上面敷了一層藥,但是看着卻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這是外傷增生伴感染。
這還隻是外面,結合閻雲舟咳血,呼吸困難等症狀肺部炎症是跑不掉的。
在這個隻有中醫,沒有抗生素和手術的年代,這樣的傷幾乎可以判死刑了,區别也就是什麼時候執行的問題,看完這個傷甯咎的臉都白了,心都涼了,酒都醒了一半。
閻雲舟看着他的樣子,以為是這少爺被這猙獰的傷口吓着了,就算不是錦衣玉食的長大,這小少爺估計也沒見過這樣的傷口。
他當下就要扯過衣服穿好,卻再一次被甯咎按住,就見眼前的人‘啪啪’用手拍腦門,嘴裡喃喃地念叨着:
“别怕啊,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别怕。”
屋裡伺候的人看着這一幕不知道說什麼,這,什麼情況?這少爺是喝多了,撒酒瘋吧?這酒瘋都灑到了他們王爺身上了?
閻雲舟冰冷的手腕被甯咎握着,可能是喝了酒的關系,甯咎的手心極熱,他低頭看了看那節手腕,雖然不得寵,但是到底是少爺,這手腕白皙纖弱,他甚至用力就能捏碎,别怕?他是在叫他别怕?
甯咎現在頭暈的厲害,但是這不影響他的思路,畢竟他喝多了照樣能答題,對,醫學生就是這麼卷。
他腦海中已經思索過了好幾種方案,其實這放在現代,将閻雲舟按在手術台上這問題輕易就能解決,但是現在?手術?真的可行嗎?
“多久了?”
他的身子現在還趴在閻雲舟的身上,閻雲舟微微低頭就能對上甯咎這張無論怎麼說都算得上是一張精緻的臉:
“兩年多了。”
“多久開始這樣的?就是這樣紅腫發癢?”
“小半年了吧。”
“那呼吸困難,咳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見着他問的越發肆無忌憚,閻雲舟驟然拉着他的手腕一扯,甯咎喝的迷迷糊糊的失了他扶着的力道就摔在了地上。
隻不過地上有地毯,倒是也不疼,但是人喝多了總是膽子大一些的,一下被摔了出去甯主任非常生氣,脾氣沒收住:
“幹什麼?我還問出錯來了?”
一句話吼出來之後全場寂靜,這安靜的空氣讓甯咎驟然醒了幾分神志,他現在不是在醫院,他不是醫生,這裡是王府,而眼前這個人不是普通患者。
這是一擡手就能讓自己五馬分屍的人...甯咎一瞬間覺得他的呼吸也開始困難了,閻雲舟盯着他:
“哦?難不成甯公子還問對了?本王倒是挺想知道這是為誰問的?”
甯咎的心中警鈴大作,一個手握重權的王爺,問他這個要來沖喜沖死他的人為誰問話?這還有好?他剩下的那一半的酒也已經清醒了,要了命了:
“王爺,你一定要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希望你長命百歲,壽終正寝的話,那麼那個人一定是我。”
甯咎的眼神真誠極了,緊怕閻雲舟不相信他,他爬了起來,畢竟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他一點兒都不習慣跪着,所以半蹲在了閻雲舟的身邊:
“你相信我,我小時候偶遇過一個江湖遊醫,他非常善于治療外傷,我和他學過一些,你身上的傷已經有了感染的迹象,不能再拖了,你要是信得過我,我今天就開始準備,給你醫治,怎麼樣 ?”
畢竟無論是他準備的多花花,最後也要閻雲舟同意點頭讓他治才行,喝了酒,甯咎也有些沖動,沒有管他的這個理由多麼的潦草,就這樣大咧咧的和閻雲舟說了。
畢竟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慌,古代對付這種傷有什麼法子他不知道,但是這樣的傷勢複發不動手術,終究是治标不治本。
誰知道能拖到什麼時候?要是閻雲舟真的死了,那他真的不會被拉去陪葬嗎?
閻雲舟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姿态舒展了兩分,胸口的咳意卻漸漸上湧,他側首抵着帕子咳了兩聲,垂眼看着蹲在他身前的人,忽然笑了:
“甯公子怕是喝醉了,本王的傷勢自有府醫醫治,甯公子還是用這功夫還準備一下明日回門的事宜吧。”
說完他撐着椅子的扶手就準備起身,不再理會甯咎的言語,小時候偶遇了江湖遊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