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喊罷也要逃,被王钊攔住了,與她纏鬥。
李遠帶着剩下的人沖進屋内,發現屋子裡沒人,接着聽到後窗有聲音。仇大娘欲從後門逃跑,被守在後院的衙役們堵個正着。
仇大娘揮刀反抗,招招緻命兇狠,衙役們不敢怠慢,但還是想盡量留下活口,所以在與其打鬥的過程中,盡量避開要害部位,最後有一刀刺在了仇大娘的腿上。刀一拔,大量的鮮血噴了出來,仇大娘痛叫一聲倒地,當即就被擒住了。
衙役們便将人拖到前院,發現仇大娘的血越流越多,這一路竟留下了一條很重的血迹。仇大娘已經臉色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栗。
這血量有點不太正常,李遠趕忙去回禀韓琦。
那名年輕女子早已經被擒住了,正不停地搖晃肩膀,還想掙紮逃脫。她一見流血的仇大娘更激動,驚呼:“師父!你怎麼樣了?你流了好多血……”
崔桃猜測仇大娘應該是股動脈破裂了,忙沖過去急救。因為一時間找不到布條,她先撕了自己的衣角,綁住了仇大娘的流血的大腿。随後李遠等人都配合崔桃,從屋裡找了一些幹淨的布來,幫着崔桃一起給仇大娘止血。
仇大娘看見崔桃後,本來虛弱半睜的眼睛立刻瞪圓了。
“是你——”
“我需要銀針。”崔桃按傷口的手沒多久就染上了鮮血,忙擡頭對韓琦道。
韓琦仍負手而立,道貌溫然,對于仇大娘幾乎要血流盡而死的狀态似乎并不在意。他聽了崔桃的話後,隻淡淡用眼神示意了下,三名衙役便立刻跑出去尋找。
似乎是在韓琦過于冷漠沉靜的态度襯托下,仇大娘看着正焦急救自己的崔桃,突然笑了,她用盡力氣仰起頭,對着韓琦道:“人是我殺的,跟她沒關系。”
“緣由。”韓琦朝那名被捕的年輕女子看了一眼。
“不,跟她也沒關系,萍兒昨天才來京!”仇大娘忽然激動一下,但她還是越來越虛弱,似乎喘一口氣對她來說都成了奢望,“我殺他們夫妻,是想威脅他們交出鹽運圖。本來也想把她殺了。可當我看到她見到死人,竟吓得跌倒在地,染了滿是血的時候,我便想有個替死鬼正好,省得衙門為了……追查……兇手懷疑我。”
仇大娘口中所言的‘她’指的就是崔桃。
“你怎知鹽運圖在他們手上?”韓琦不等仇大娘講話說完,再度提問。
“是……是天機閣……出高價懸賞——”仇大娘突然暈了過去。
崔桃去探仇大娘的脈搏,繼續按着出血的傷口,焦急等着那尋銀針的衙役回來。
那名叫萍兒的被捕年輕女子嚎啕大哭,不停地喊着‘師父’。
一時間,除了萍兒的哭聲所有人都靜下來,崔桃的額頭上慢慢滲出細汗。
又過了一會兒,崔桃再去試探仇大娘的脈搏,随後便将壓着傷口的那隻手松開了。
“你幹什麼?你為什麼不救我師父了?”萍兒一見崔桃松手,更加崩潰和激動。
崔桃看向此時也正看她的韓琦,輕聲道:“死了。”
衙役帶着崔桃先去洗手。
等崔桃回來的時候,韓琦這邊已經質問過了萍兒。萍兒對仇大娘殺害孟達夫妻一事确實不知情。
李遠等在屋後的草木灰裡搜到了一塊沒有完全燒盡的沾血衣布。王钊等則在廚房的門框下方找到了兩處已幹涸的血迹。這應該是仇大娘在殺完人之後,處理血衣時不小心擦蹭上的。
“牆頭的血迹很少,她應該在殺完人之後,脫了衣裳,把血衣隔牆扔了過來,再翻牆回家焚燒了血衣。”
王钊跟韓琦回禀了自己的推斷,并将他剛剛在仇大娘衣櫃裡搜到了一封信遞給韓琦。
信裡有兩張畫像,畫像上所繪的人正是孟達、于氏夫妻,另有一張紙條寫有‘殺雌雄大盜,奪寶圖,賞銀萬兩’的話。
如此看來,這孟達于氏便是江湖上近兩年極為有名的‘雌雄大盜’,據傳他們二人偷盜技術十分佳絕,甚至可出入皇宮于無形。這鹽運圖很有可能是他們從鹽鐵司那裡偷盜而得,有趣的是朝廷至今都不曾傳出過鹽運圖丢失的消息。
仇大娘因得到了江湖消息來找圖,倒好解釋。隻是她已經将人殺了,為何還住在隔壁不走?莫非因為沒有得到鹽運圖,便想在這守株待兔,另尋線索?
韓琦看着崔桃。
崔桃覺得韓琦的眼神有點怪,忙道:“現在真兇已經抓到了,已經能證明我不是兇手,我是清白的了。韓推官可以放我了吧?”
韓琦輕笑一聲。
這笑容崔桃略有點熟悉,上次她提供線索要求吃百味羹的時候,韓琦就是這麼笑的,然後把她耍了。
當初在公堂之上,崔桃若剜心般痛苦,慘兮兮哭訴她替人頂罪的樣子着實可憐,堂上所有人都以為崔桃是在為她情郎做傻事。然而,真兇卻是一個年近半百、面似靴皮的中年醜婦。
“原來仇氏便是那個讓你聲淚俱下、甘願為其頂罪、心痛難舍之人?”韓琦聲音悅耳至極,甚至能聽出幾分溫柔的意味來。
韓琦溫柔笑起來,可不是一般的軒舉清朗,堪稱俊美無俦。若被一般女子瞧見了,隻怕會忍不住臉紅心跳,甚至激動地發出尖叫。但于崔桃而言,隻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對方掐着脖子按在案闆上的無毛雞。
她生怕被韓琦識破,順勢就抱着仇大娘的胳膊,眼裡蘊出淚水來,“應該就……就是她吧?我雖不記得為什麼了,可我一見仇大娘就有種親切感,怪不得我剛才那麼拼命地想救她,想來是她以前就待我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