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還發現從死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甲裡撥弄下來的泥土,顔色和其它指甲裡的有點不太一樣。崔桃便将這部分泥土單獨轉移到白紙上包好。
一般而言,女性受害者裸死,有很大地可能遭受過性侵……
崔桃将最後一步檢查完之後,點燃了一把艾草,驅散屍房内異味。
整個過程大概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崔桃出來的時候,韓琦正負手望着院中的梧桐樹,也不知那梧桐樹上真有鳳凰還是什麼,讓他看的那麼認真。
“大人……咳,韓推官,驗完了。”崔桃将她寫好的屍單呈給了韓琦。
韓琦回頭先看了一眼崔桃,然後目光才定格在屍單上。
好一手清隽的小楷!
韓琦将屍單接了過來,覽閱過上面的内容之後,微蹙眉。
“韓推官哪裡有疑惑?妾可以為您解惑。”崔桃眼睛明亮地望着韓琦,非常具有服務精神。
韓琦大概了解女屍的外傷情況,對于她身中二十八刀的死後傷倒無疑問。他隻是奇怪,崔桃如何判斷出兇手在死後對被害者實施過奸污暴行,而非生前。
“這也能驗出?”有些詞韓琦不便于對崔桃說出口,便指了下紙上的内容。
“死者雙手和雙臂都有防禦傷,說明死者在生前曾強烈地反抗過。但在她的腿内側等處卻并沒有留下反抗形成的擦傷,撕裂傷也系為死後傷。”
崔桃解釋完了,忽然想起什麼,問韓琦:“死者的身份确認了麼?”
“浚儀縣農戶之女,早飯後去河邊洗完衣裳,便去附近的山裡采野菜,就此失蹤。屍體在今日傍晚離村十裡的官道邊發現。”
“從屍斑和屍僵的情況來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至少在一天之前了。也便是說,她失蹤不久之後就遇害了。死者生前剛洗完衣服,雙手的指甲一定是幹淨的,沒有沾血,那兇手的身上很可能會有死者的抓傷!”
韓琦縱然聰明,但他不懂屍檢,對于崔桃所言頗有幾分疑惑。
崔桃去拿了那包指甲泥出來,用幹淨的毛筆蘸了一點點清水,然後潤濕紙包裡的泥土,用竹簽撥弄幾下,便可見泥土下面的白紙被漸漸染成了紅色。
“死者的雙手雖髒,卻并沒有沾染上血迹,那她指甲裡的血便極可能是在生前抓傷兇手時所沾染。平常人穿衣服隻會露頭、脖頸和雙手,如果造成抓傷,很大可能在這三處地方,會非常顯眼。”
這的确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韓琦不禁贊許地打量了一眼崔桃。從她驗屍的速度和熟練精細程度來看,很像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手,其能耐的确不輸于張穩婆。可張穩婆已經年近四十了,而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從哪兒找來那麼多屍體給她豐富經驗?
崔桃看得出來,韓琦又在因為她表現出的能耐而加深對她的懷疑。
倒也不怕,因為開封府的人說話辦事都講證據,隻要沒證據證明她有妖,韓琦就算再懷疑,也不會耐她如何。
她現在就是要找機會展現各種才華,這樣才有可能享受‘特殊人才’的特殊禮遇,規避再遭受狗頭鍘伺候的風險。
“韓推官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會這麼多?”崔桃見韓琦默然,繼續道,“我也好奇大人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能高中榜眼?多少讀書人讀了一輩子,胡子都花白了,還沒能中個舉人呢。”
崔桃此言,倒是多好減輕了韓琦對她的疑慮。這世上确有一些領悟高超絕倫之人,能耐天生比一般人厲害,或許崔桃就是這類特别的人。若真如此,她倒是個人才。其實都不必用‘若’來假設,以目前她的表現來看,可以确定她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次日,鬼槐寨被順利清剿的消息傳回開封府,此次剿匪共計擒拿匪徒八十餘人,繳獲錢糧竟逾萬數。
這鬼槐寨多年來,一直隐匿于深山之中神出鬼沒,附近的百姓們以及過往商賈深受其擾,如今聞得消息大家皆高興地拍手稱快,稱贊朝廷厲害。
韓琦因此也算立功,有了第一個政績。包拯這一日在朝堂上也得到了贊許。
這日包拯歸來後,從韓琦口中聽聞這崔桃還有驗屍的能耐,也不禁感歎她是個人才。
“開封府有何人才竟能讓你們二人歎服,也帶來給我瞧瞧。”話音落了,一位身着玄袍的清朗男子走了進來。其身後跟着兩名素衣随從,皆謙卑俯首,走路靜悄悄地,不敢多出一點聲響。
包拯和韓琦一見他,連忙起身行禮,齊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