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小螢從盡忠嘴裡了解到天祿宮大緻方位後,便再不提蘭草,将話題岔開了。
若是阿兄真被幽禁在隔離在外的荒殿,海叔不好以收恭桶的名義出現在廢殿那邊。
他年老動作遲緩,若是被人發現也不能逃跑。
看來她得親自探看一下,看看這天祿宮到底是不是阿兄被幽禁的所在。
夜探宮殿,永遠是最下乘的選擇,宮内夜間守衛其實比白晝更加森嚴。
她頂着太子的名頭,隻要不去妃嫔内宮,再避開皇後耳目,其實比大多數人還要便利些,何必鬼祟夜間探查?
于是趁着午後烈日炎炎,人們思緒混沌的光景,她帶着一些要用物件,用油皮布包裹好塞入懷中,借口消食在花園裡閑逛,又借口壞肚子去了花園的耳房,故技重施,跳窗甩開了跟着的兩個侍衛。
至于怎麼過去,更是簡單,既然那宮牆隔了一半湖水,隻要越過宮湖潛水過去。
隻是湖下還有鐵栅欄,海叔已經再湖邊的草叢早早留了趁手的撬棍,别開縫隙,仗着自己身體纖薄鑽了過去。
等小螢從湖中鑽出,四處一邊荒蕪廢殿,看來這裡真是空曠幾十年了。
她從吊着的油包裡拿出幹淨衣物迅速換好,免得水漬留下痕迹。
那天祿宮的位置要經過一條用鐵栅欄封住的胡同就到了。
她查看四周無人,身手敏捷越過兩人高的栅欄,沿着長滿荒草的石闆路,折了幾道彎,便來到了一處屋檐破敗,雜草叢生的宮殿前。
那宮殿前應該是有守衛,倒會享受,搬了把條凳擺在門前,看着上面甩着衣衫茶碗的樣子。
應該是侍衛們吃飯休憩還沒回來,此處竟空崗了。
也是,這麼荒涼之處,恐怕也無刺客光顧。而那宮殿的門鐵鎖加身從外面鎖死的,壓根不用擔心有人闖入,難怪侍衛敢堂而皇之空崗偷懶。
闫小螢繞到了一處宮牆後,從内懷掏出了自制的攀牆繩爪。
繩子是她從少府的庫房裡順手牽羊來的,而鈎爪則是她卸了禦花園裡耙草的耙子改制而成。
待勾住牆檐,她便如靈巧的燕兒,迅速攀爬越牆,然後利索跳入到了宮院裡。
這牆裡,居然比外面更荒涼,芒草都有一人多高,一看便無人料理日常。
當推開一處殘破大門時,一股子黴腐味道迎面撲來,這與她跟鳳栖原相見的環境相距太大……
既然尋錯了,闫小螢當機立斷就要轉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耳旁有黑影伴風襲來,闫小螢偏頭堪堪避開,那拳實打實落在她頭側門框。
隻聽咔嚓一聲 ,門闆竟然碎裂,炸起的碎屑刮在了闫小螢嬌嫩的臉蛋上。
闫小螢定睛,眼前飛撲來個頭發成绺,衣衫褴褛,散發惡臭氣息的怪人。
若是定力不足之人,很有可能被這突然閃出的怪物驚吓出聲。
怪人身材高大雖然精瘦了些……似乎天生神力,落拳如鐵錘重斧!
若再藏拙,便要用腦袋去碰鐵錘了!
闫小螢不敢懈怠,隻能快速閃躲,奈何那人拳路毫無章法,完全是瘋王八打法。
她雖然自幼便随義父習武,也耐不住這雨點瘋襲,這樣耗下去,一旦力竭,就要被這人活活打死。
闫小螢當機立斷,當下次鐵拳襲來時候,微微偏頭,讓那鐵拳正好砸中她的發冠,發簪折斷時,滿頭的濕發若烏草蔓延,狠狠甩在那人臉上,那人被散亂長發遮蔽視線,便揮手撥開頭發,趁着這空擋,闫小螢抓住了機會,彎腰抓起折斷的發簪狠狠刺向這兇徒腿部。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有這招回馬槍,吃痛悶哼一聲。
闫小螢抓緊機會,不待他回神,以小擒拿的招式繞纏繞背後,怪人的肩胛骨處被她纖指捏住,一個巧勁便卸下了膀子。
就算是軍營大漢,也耐不住這種錯骨分筋的痛,老早叫出聲來了。
可這頭發胡須黏在一處看不清臉的怪人,居然隻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再不吭聲。
闫小螢用自己帶來的繩子将他利索捆好,又扯了他的衣襟準備堵他的嘴,免得他大叫引來旁人。
可看他悶葫蘆的樣子,似乎不必多此一舉。
方才的搏鬥實在費力,她渾身酸軟,幹脆坐在怪人的對面,緩一緩氣再做打算。
隻是此時的闫小螢已經是長發披散,濕漉服帖,映襯得臉蛋嬌俏。
本該羸弱如嬌花的樣貌,卻因為那英氣十足的眸子,還有眉宇間的不羁,透着山野裡才能将養出的靈性。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疼傻了,爬伏不動,一雙透着兇光的眼掩在打結的頭發後,狠狠盯看着眼前的玉人,仿佛是被捆的獸,靜待蟄伏反擊。
闫小螢見他不喊不鬧,似乎也不認識自己,便重新挽好發髻,開口詢問:“你……是幹什麼的?”
見他不說話,她也無所謂,起身打量了一下周遭環境。
這人嗜好真怪!在屋子廊柱那居然拴着一隻用鐵絲卡住脖子的鼠,那鼠的面前有個盤子,裡面盛着些許飯菜,那鼠也是餓了,雖然不得自由,吃得卻急不可耐。
而那怪人則調轉目光看向那鼠,同時他的肚子傳來腸鳴陣陣,看來是饑腸辘辘。
就在那鼠應該已經吃了一會,那人突然蠕動身軀,忍着疼艱難爬向盤子,然後如惡犬般狼吞虎咽與那鼠搶食吃……
闫小螢自問見過許多人間苦難,可沒想到這曾經皇家龍氣的居所,居然還有人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
她已經猜到這人應該就是那位患有瘋症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