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江收起笑,瞥了他一眼道:“是該康複了,不過不宜太快,去找個木匠,先将輪車修好。”
那一笑略帶寒意,高崎立刻知道自己多嘴了。
他自幼便跟随公子,自然知道公子深不可測的性情。
公子當初為廢太子,削弱湯家實力,借力假摔,又借口腿疾,去外地調養身體,實則去了魏國部署龍鱗眼線。
這些隐情,隻有他這個親信知道。
可惜,隻差那麼一步,這頑劣太子居然沒有被廢黜,愈發有些得勢。
公子裝瘸沒了意義,的确是該好了……
想到這,他連忙噤聲,轉身出去找人。
而慕寒江則轉身坐到了椅子上,端詳着棗核,再微微催力,那棗核竟碎成粉末。
“鳳栖原,倒是以前小看你了……”
再說闫小螢一路走得輕快,别人怕慕寒江,她可不怕!
這些日子來,她沒少聽過這位祭酒大人的豐功偉績。
這厮自幼甚得聖心,被他父親時時帶入宮中宴飲。
明明千杯不醉,且身懷武藝,卻被她那弱雞般的阿兄輕輕一靠,就摔成了半殘。慕公子也太他娘的弱柳扶風吧?
他殘的時機甚妙,更加惡化鳳栖原的風評,引得聖心震怒,差一點就徹底廢掉太子,讓儲君易位了。
而她方才假裝輕薄,伸手試探過他的腿——殘廢了四年腿居然沒有肌肉萎靡,依舊飽滿有力。
那故意塞的棗核就是提醒裝瘸的龜兒子,想要空口白牙地污蔑鳳栖原,得換換招數了!
至于樹敵,那慕寒江早就擺明立場,還下場動陰招,她能不接招嗎?
想到這,闫小螢走得輕快,今日事忙,還沒來得及去喂瘋子,熟絡情誼,且看一會能不能抽空前往。
可還沒入宮門,她被宋媪攔截去見皇後。
那皇後的老臉如化不開的寒霜,冷聲詢問她為何自作主張,與慕寒江見面。
看來身邊侍衛學舌,已經将她今日跟慕寒江再廷尉府見面的事情告知給了老虔婆。
闫小螢大抵不怕瘟婆子的冷臉,開門見山給皇後一記轟天炮,問她知不知自家親親侄兒被龍鱗暗衛抓去的消息。
這話一出,皇後果然無暇追責她了,隻吸了一口冷氣,讓她細說一下事情的始末。
闫小螢知道皇後遲早都會知道,也不隐瞞,複述了慕寒江的話。
皇後聽得磨牙:“這條瘋狗,居然攀咬到本宮這裡來了!”
說完後,她便目光森森看向小螢,看那麼意思,應該是怕事迹敗露,琢磨着如何不露當年狸貓換太子的痕迹,斬草除根。
小螢不待皇後憋出壞水,先義憤填膺:“那湯明泉還是您的親侄兒嗎?明明可以用追查逃奴敷衍過去,卻偏偏要坑死娘娘?他用太子搪塞,難道料定太子為陛下不喜,就自作主張用來太子頂鍋?這真是完全不給娘娘留後路!如今我好不容易替太子緩和了君臣父子關系,剛剛親政壓住了西宮的枕頭風,怎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卷入反賊案子裡?”
小螢晃動的“胡蘿蔔”太香甜,皇後果然被牽引住了,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不行,此事太麻煩,該如何撇清關系?”
小螢摸了點心盤子裡的糕餅,邊吃邊說:“這湯明泉嘴松得很,也不知攀咬完太子,會不會再攀咬娘娘……您沒有什麼把柄在這小子手上吧?聽說廷尉府的刑法吓人,那小子骨頭又軟,别挨不住刑,編造些莫須有的抹黑了娘娘。莫不如快些,免得夜長夢多……”
湯皇後聽得一豎眉毛,狠狠瞪向闫小螢:“大膽,你是要撺掇本宮殺人滅口?”
闫小螢無辜眨眼,似乎受了驚吓:“親娘啊!就這點事,還需要弄死個人?我就是随口一說,他……他可是你親侄兒啊,就算我讓您殺,您老也舍不得啊!戲文裡不都是這麼唱的?您身為娘娘,想放人不是一道懿旨就行了?我……我就是想提醒娘娘快些下懿旨放人,免得夜長夢多!”
哪有那麼簡單?這次不是廷尉府辦案,而是龍鱗暗衛拿的人,暫時關押在廷尉府而已,除非陛下開口,别人都不好幹涉!
湯皇後覺得鄉野丫頭不懂宮内傾軋厲害,更沒有殺伐決斷的心機,方才的懷疑,應該也是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