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宮殿外,似乎有人在高聲嚷嚷着什麼,呼喊要見太子。
小螢眉頭一皺,随即拿布巾吸幹頭發的水,又去屏風後換衣。
就在她立在屏風後剛剛換好便服時,有人連門都不敲,咣當一聲推門而入。
小螢順着屏風縫隙探看,原來是蠻牛三皇子駕到。
看他鼻孔噴火,氣勢洶洶的樣子,應該不是來聯絡兄弟情誼的。
小螢頭發還沒梳好,也不急着出去,隻系着衣帶,任着屏風外的蠻牛大呼小叫,掀床鋪,翻簾幔地找鳳栖原。
宮女鑒湖跟在身後差點急哭,隻晃着手,無措跟在三皇子身後,試圖将他勸出去。
可她又攔不住三皇子,雖然極力阻擋,卻如斷線風筝被三皇子揮手甩在一旁。
小螢來不及梳發髻了,快速将頭發攏成高高馬尾,用發帶簡單固定,又檢查了一下裹胸是否平整,系好腰帶,探頭懶洋洋道:“三皇兄,怎有閑暇來孤這裡了?”
三皇子聞聲扭頭,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了小螢的衣領子,正待揮拳教訓時,卻發現自己的四弟好似剛剛沐浴。
本就精緻的臉兒帶着水嫩,顯得異常鮮活,半幹的頭發蓬起絨毛,襯得那眼兒也分外明亮,再加上烏黑高吊的馬尾,還沒長好喉結的少年居然還帶了些許不相宜的妩媚。
三皇子平生讀書不勤,可腦中莫名晃着“出水芙蓉”這類綿軟的詞來,那準備打人的手也揮不下去了。
“我……你他娘的……”
三皇子一時恍惚,想罵又不知罵些什麼才好,最後隻能尴尬松手,羞惱道:“你……你都不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德行!”
要不是他從小看着這娘娘腔長大,也還跟父皇和老四一起沐浴過溫泉,真要疑心這娘娘腔的男兒身了。
闫小螢笑眯眯看着一旁驚恐貼牆而立的鑒湖,渾不在意地撓着頭皮問:“除了讓孤照鏡子,還有其他事嗎?”
她太坦然,以至于三皇子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失常,隻能尴尬定神,驟然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
“我問你,你是不是招惹了慕家女郎,敗壞了她的名聲?”
太子選秀時,三皇子正好奉旨去了臨縣巡營數日,并不知這熱鬧。
待他回來後,又跟着慕寒江審問湯明泉,追查宜城越獄的案子。
以至于他空閑下來,興沖沖地給慕嫣嫣送些進貢金果時,才從慕家下人那聽到選秀細節。
當聽到鳳栖原說此生非嫣嫣不娶時,鳳栖武一下捏碎了手中金果。
娘娘腔也不照照鏡子!居然跟父皇誇下海口,非嫣嫣不娶!
三皇子鳳栖武怒不可遏,從慕府沖出來就直奔東宮找太子算賬。
小螢聽着三皇兄的申斥這才恍然,在鳳栖武再次拽住她的衣領時,連忙道:“原來……三皇兄喜歡慕家嫣嫣啊!”
說完這話,本是黝黑的牛臉瞬間蒸成紅燒,鳳栖武瞪大眼,梗道:“你……胡說八道!”
小螢從他手裡拽回衣領,拍着他肩膀道:“皇兄也知,選秀都是宮内的流程,入選的貴女中,偏偏慕家女郎最清麗絕塵。隻要眼睛不瞎,都得選她啊!可若早知皇兄之心意,就算我這輩子孤苦一人,也絕不敢對三嫂不敬!你放心,我下次見了父皇便收回前話,順便告知父皇你們二人情誼,你看如何?”
這話既誇贊了慕家女郎貌美傾城,又凸顯了三皇兄眼光絕倫,更有孔融讓梨,兄友弟恭的情誼。
話說到此,鳳栖武若再胡攪蠻纏,都短缺了立場。
于是鳳栖武堆積在嘴邊的髒話不及出口,便被這滑不溜手的老四給噎了回去。
他一直暗戀嫣嫣,不敢向佳人表露,現在滿心慌神,生怕老四真的跑到皇帝面前大嘴巴,急切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門邊傳來沉穩聲音:“舍妹年歲還小,母親還想多留她幾日,她與三皇子不過是竹馬小友情誼,并無其他,多謝殿下美意。”
小螢扭頭一看,那閉門思過,久未見面的慕寒江正負手立在門口,俊眸在與小螢四目相對時,才微微垂下,也不知聽了多久。
應該是慕公子知道三皇子怒闖東宮,怕這蠻牛闖禍,才也一路追攆過來的。
這是慕公子“痊愈”後,第一次與太子相見。
小螢半翹嘴角上下打量,發現這厮站着甚顯高大,更有出世文雅氣息,将一身白袍演繹得綽約翩然,仙骨之氣當真動人。
而慕寒江見小螢望過來才适時垂眸,不去直視衣衫不整的太子殿下,一副恭謹無可挑剔的樣子。
小螢沒有照鏡子,但從三皇子的話裡也猜到自己樣子不妥。
既然安穩住了蠻牛,她也不再任人打量,坦然轉身入了屏風繼續整理發髻。
“三皇兄,若是無其他事情,還請跟慕公子回去吧,孤一會要去尋葛帝師做功課去了。”
儲君下了逐客令,氣消的三皇子自然得聽從,隻能扯着慕兄告辭離去。
聽屏風外二人腳步漸遠,小螢這才探頭查看。
鑒湖已經滿臉虛汗,軟癱坐地上,一臉哭相道:“你……你居然借着午睡偷跑出去,若不是今日三皇子來鬧,我都不知!你還……還這個樣子讓三皇子他們撞見,我這就跟皇後娘娘說你的行徑,這差事,我是不幹了,真吓死人!”
原來方才入房弄斷發絲的人是鑒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