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鑽的角度和力道壓得她痛叫一聲,腿軟得站不動,硬生生地磕跪在地,撞得龇牙咧嘴。
嬌|小的繡鞋踩在她的背上,将她壓得整個人向下伏倒,頭發散亂,靠向那塊髒污。
那道弱弱的、柔得仿佛很好欺負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我不會,你來教我。”
秋嬷嬷掙紮着,卻動彈不得,僅眼角瞥見一點少女的眼,沒有冷漠,沒有憤怒,隻有平靜,可對上的那一刻,卻叫她遍體生寒,竟覺比好突然發瘋的太子還要可怖。
她是惹到了一個怪獸嗎?
秋嬷嬷控制不住地想着。
“舔啊。”少女冷冷靜靜地再次開口。
軍校生确實不允許對平民出手,可若是平民主動挑釁動手,那她便可以反擊。而挑釁這兩個字,簡直長在秋嬷嬷的DNA裡,對待這種人如何釣魚執法,不吃規則的死虧,從她入學第二十天就已經有夥伴教她了。
“林笑初啊林笑初,你怎麼這麼沒腦子?死犟!不懂變通!對,食堂有規則,冰淇淋一人一天一份,口味随機分配,你就真等着啊,草莓味冰淇淋吃到了嗎?你都吃多少天麻辣魚絲味的了!什麼?大家都喜歡草莓味的,沒人願意跟你換?你聽着,老子教你一招,不收學費!”
那人正在被處罰中,拿着大頂,義正言辭:“以後,跟你決鬥的,收費草莓冰淇淋,蹭你學分的,收費草莓冰淇淋,食堂大嬸是正規機甲軍出身,派來‘體驗生活’的,你要是牛逼,你機甲課落我這個第二十倍學分,她主動給你草莓冰淇淋,想有幾份有幾份,懂了嗎?人得有腦子,豬腦子不行!”
兩周後,林笑初吃草莓冰淇淋吃到頭疼,成功地在醫院做了一個腦部深層掃描,并将最終三維圖送給了對方,很确信地反駁:“你看,我有腦子。”
“是人腦子,不是豬腦子。”
這段經曆,讓她學會了變通,以及“過猶不及”——再怎麼喜歡,也要适度。
眼前,因秋嬷嬷的受制而愣住的那六個仆婦和太監終于反應過來,叫叫嚷嚷地就沖了過來。
每個人的眼中都洋溢着興奮,姜還是老的辣,秋嬷嬷挺高明啊,還會假摔,這下,他們想對林笑初動刑,就更名正言順了。
然後,他們就名正言順地,也摔了。
其實林笑初的動作并不快,她甚至還有點喘,但偏偏他們六個人,比她高比她壯比她人多,就被她給撂倒了。
甚至人倒在地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摔的。
但人疊着人,這個壓那個的,再蠢也知道形勢變了,一個個地慌忙開始哀求。
“長公主饒命啊!”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我們也不想的。”
“冤有頭債有主,往常都是他/她磋磨您,您别找我啊!”
“吵死了。”少女低低一語,她聲音是天然的柔,自帶一份弱,因為體力消耗和毒性未愈,扶着牆開始喘,更添七分西子捧心的柔弱感,可這聲音聽在地上七人耳邊,卻像是炸雷,全員立刻閉嘴,沒一個人敢哼唧了。
林笑初喘勻了氣,指使着一個人先将晴夏扶到旁邊床上,确認她身體無誤隻是驚吓昏迷後,又将他們帶來的麻繩扔過去:“你把他們綁起來吧。”
那人點頭哈腰,綁得那叫一個歡快和利索,其他人也非常配合,最後六個被綁起來的和這一個沒綁的在這一起琢磨,怎麼把他自己綁起來。
林笑初正摸着那一堆刑具琢磨怎麼拆解,看到他們在那琢磨,突然就懂了,當初她那個夥伴嘴裡說“豬腦子”時,是什麼心态。
她拎着木拶過去,剛伸手要幫着綁,就見他們哆嗦了一下,突然就手腳敏捷,将自己都給綁圓了。
林笑初:……
有點不懂,但這個結,打得也太醜了,還容易掙脫。
身為軍校生的她,不允許這樣醜的繩結,活在她的眼前。
于是,林笑初從這人走到那人,将他們的繩結重新綁了下——用的是抓捕常用的束縛結。
最後被綁的那人問:“長公主,您想對我們做什麼啊?”
林笑初:“有錯要罰,等你們将這的衛生打掃好,等晴夏醒了,罰完了,你們就可以走了。”
“至于你們帶的這些東西,充公了。”
她說完也不搭理他們,從箱子裡翻出把小匕首,就開始拆那些刑具做勾爪。
秋嬷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其中一個太監先挪動了屁|股,用身體開始擦起地了。
其他人福至心靈,立刻也有樣學樣起來。
林笑初拆了會兒,轉頭見他們配合,便給裡面壯一些的兩個太監換了個綁結,讓他們能夠自由行走,手也可以活動,來給自己打下手。
又順便跟他們問了些宮中之事,尤以趙太醫為主。
這一問可不打緊,這七人不知怎麼了,就像是有獎競猜一樣,突然就開始卷着爆料,生怕晚一步少說一句自己沒價值了就被嘎了似的。
手拿錘子和釘子,正對着人家腦袋比劃來估量高度的林笑初表示,遠古人民真淳樸啊。
于是,鎖翠宮中,林笑初在這邊忙乎,七個人跟着忙乎,還有一個昏在床上,一時之間,倒也有點難得的和諧。
忙乎着忙乎着,秋嬷嬷突然想起一事,暗道一聲不好。
往常,為了更好掌控林笑初,他們與林笑初的未婚夫鄧邵為做了交易,每次他們教完規矩或者正教規矩,鄧邵為都會适時過來,或安慰或阻止,英雄救美。
而林笑初也确實因此而傾心于他,除了沒答應與他同房,幾乎什麼都聽他的。
初始鄧邵為因為這長公主身份,還有所收斂,可當一次不耐卻見林笑初拼命讨好時,便一發不可收拾,有什麼不爽和火氣便全都對她發洩出來。
他可以罵她不懂事,讓她流着淚給他道歉。
他可以說她不賢惠,讓她冬日裡用冰水給他刷靴子。
他可以說她太瘦了,讓她吃到嘔吐也不敢停。
幾乎就像是個玩具,輕易拿捏在手,而秋嬷嬷等人教規矩的工作,也因此更加順利,皇後娘娘知道此事,更是樂見其成,甚至有時故意讓他們多來教幾次規矩,給鄧邵為創造機會。
本來,今日的計劃是要先折磨林笑初,然後讓鄧邵為出現英雄救美,再哄騙林笑初為了他主動答應和親的。
可現在,她屁|股上還沾着自己的痰,往常最嚣張的太監正在旁邊蛄蛹,其他小夥伴們臉笑得和花一樣,拼命給林笑初普及宮中私隐,怎麼看這計劃都要垮。
不行,還是得保一下鄧邵為。
思及此,秋嬷嬷蹭得更賣力,隻求早點被林笑初放掉,可剛挪一下,就聽見門外傳來兩聲夜莺叫聲——這是他們約定的暗号。
緊跟着,重且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鄧邵為,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