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教裡全是女人,據說教主自稱清平夫人,因曾被男人欺騙和玩弄,絕望悲憤下便創立了這紅蓮教,收容有同樣遭遇的女人,緻力于殺盡天下負心人,蕩盡男女間不平之事。
當着紅蓮教的面,說女人是賠錢貨,那他可真是嫌命長了。
紅蓮教出手,一向幹脆利落,不會用這種迂回試探的法子,黃牙猜測,林笑初之所以跟他回來,并不是因為她一開始就鎖定了他們,而确實是他們自己腦袋被驢踢了直接邀狼回家了。
現在,他隻要在進門後提醒老闆林笑初的身份,讓老闆不要發難,随便說上幾句,将她忽悠走就可以了。
黃牙打定主意,心情舒展,連一直外露的牙都覺得清爽了許多,他快邁幾步,推門就喊:“老闆,你有什麼話就快些說,這位姑娘還有急事呢。”
這個暗示足夠到位了吧。
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麻木的眼,李回春的妻子容冬一身花布衣服黑得看不出來花色,頭發也松散着灰蒙蒙的,她轉身從鍋裡挑揀着什麼,白|花|花的,帶着一點尖尖的黑。
她的女兒“賠錢貨”傻兮兮地笑,坐在旁邊,見容冬擡手,就擡頭張起了嘴。
容冬松手。
蠕動的蛆蟲就掉在了“賠錢貨”的嘴裡,偏偏她還吃得津津有味,半截帶黑點的身子還沾在嘴角蠕動:“還要,娘,還要,餓。”
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麼的黃牙:……
他壓抑住作嘔,暗道老容家是遭了什麼孽,碰上了他這個不把人當人的老闆當贅婿吃絕戶。
“他在屋裡見客人。”
容冬眼珠間或地一轉,聲音發飄,精力和注意都被抽盡似的開口。
此刻屋裡的定是鄭大人。
他來取貴人指定的那件貨。
黃牙立刻反應過來,也不搭理容冬,忙不疊地就往裡屋去了。
他的身後,林笑初撩開門簾,邁了進來。
她掃了一眼外屋,徑自向裡屋走去。
容冬幹枯的嘴唇微動,似是想阻止,或是想提醒,然而她最終臉皮奇怪的抽動了下,什麼都沒有說。
裡屋。
桌旁坐了兩個人,桌上擺着盤花生米,李回春臉喝得通紅,正給另一個人倒酒:“鄭大人,且坐一坐,今天家裡新殺了隻雞,那娘倆做好就給您端上來。”
那鄭大人尖嘴猴腮,穿着打扮并沒有十分考究,光從外表上實在看不出來哪裡當得“大人”這兩字,但因為他是李回春的上家,李回春對他還是很客氣的。
李回春這個人是很能伏低做小的,當年他為了讨好沒有兒子的回春堂老闆容傳世,連名字都改成了回春,最終娶了他的女兒容冬,繼承他不外傳的醫術,當上了回春堂的老闆。
黃牙一進來就直奔李回春身邊,附在他耳邊想傳遞消息。
——鄭大人是上頭派來的人,若是讓他知道他們招惹進來一個紅蓮教的人,莫說這筆生意,隻怕他們倆的小命都沒了。
“喲,有什麼事不能讓我聽見啊?”鄭大人眉目微眯,不滿道:“别是背着貴人做了什麼壞規矩的事吧。”
“沒記性!”
黃牙一個“她是紅”的“紅”字還未出口,就被李回春一巴掌扇開,李回春滿臉怒意:“我不是說過了嗎,有什麼事當着鄭大人面說,你在這偷偷摸摸地給誰看呢?”
黃牙敢怒不敢言,捂着臉猶豫了下,開口說道:“老闆,我将那位客人帶來了。”
“宵禁了,你與她說完事情,就讓她趕緊走吧。”
他極盡暗示,奈何李回春喝了點酒正上頭,隻當他入戲太深還在演,沾了花生油污的手拍了拍黃牙的臉,笑呵呵道:“我知道了。”
然後,李回春偏頭,給了鄭大人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鄭大人,您且瞧着,我與這位‘客人’說幾句就好。”
他知道這些上頭的人一向不将他們當回事,一直想找機會表現一下。如今一切都剛剛好,李回春鉚足了勁要展示一下口才和技術——他要隻用說的,不打不罵,就降服這柔弱的少女。
與此同時,“柔弱少女”林笑初已經在腦内搭建并分析完了這院落的三維模型,并推導出了被害者被囚禁的位置——西廂房的地窖。
她在門口就确認了這是個遠古的人販子窩點,不僅他家是,他隔壁的朱家也是,這樣倒推的話,那胡子兄弟倆也是。
她重新撩開那門簾,邁入裡屋,該聽聽他們的供詞了。
要綁了上點刑訊手段嗎?
可剛邁入裡屋,她就看到李回春迎面站起,堂堂正正地開口:“其實,我是個人販子。”
說完,還對她露出了微笑。
林笑初:!!!
遠古人民竟如此友好而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