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鄧隋果然叫赫欽扣留了下來,達奚并不能完全信任江珩,因此也未置一詞。
鄧隋哭哭啼啼拉着江珩不撒手,被赫欽眼風一掃,越發害怕。
江珩隻好對達奚道:“還請王子多看顧她一二,别叫人欺負了她去。”
目光卻是掃向赫欽的,防的是誰,無需多言。
達奚若有所思,“就這麼喜歡?”
江珩就笑,“正新鮮,丢不開手,打算将她讨回家去做妾室的。”
他鄭重地朝達奚拜了拜,“葉某從今往後必定唯王子命是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叫這姓葉的好好給他賣命,看顧這漢女兩分也不吃虧,不就是怕赫欽下毒手嗎?為了個女人如此,能成什麼氣候?他爽快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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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隋明白,江珩故意在衆人面前表現對她的在意,既是為了叫赫欽和達奚放松警惕,以為扣住她就拿捏了江珩,也是為她安危做打算,哪怕隻有一天,若不用達奚牽制赫欽,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來。
經過庭院的時候,她看到了薛寶珠。
她孤零零地立在那裡,手裡還握着把劍,身影單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鄧隋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她面前是一大叢野花,生命旺盛得驚人。
她舉步過去,喚她,“薛姑娘。”
薛寶珠被她驚動,轉身過來,見是她,那閃着冷光的利刃擋住鄧隋靠近的步子。
“滾!”
鄧隋後退兩步,離那劍尖遠一些,她盡量露出個和善的笑來,“薛姑娘,我沒有惡意。”
昨夜的接風宴,江珩的所作所為薛寶珠看得很明白,她冷聲道:“投敵賣國就該死!然則,我的劍除了韓良,不沾同族之血,尤其是女人,趁我現在心情不錯,趕緊滾。”
“薛姑娘,不是隻有你一人痛恨涼人。”鄧隋低聲道,心裡卻更欽佩薛寶珠幾分,她朝那開得正豔的野花看去,看似閑聊,“這是閉魚花吧,挺好看。”
薛寶珠眼裡寒光閃過,下一刻已經掐住了鄧隋的脖子,“威脅我?”
鄧隋憋得臉色通紅,拍拍薛寶珠扼住她脖子的手,艱難道:“不是……這些劑量太少了,迷不了赫欽,還容易打草驚蛇,你先……放開我。”
看來她是知道了她的打算,薛寶珠非但沒放,反而加了力道。
薛寶珠的戒心太重了,鄧隋隻好道:“我兄長是韓骁。”
聽到這個名字,薛寶珠愣了愣,卻沒再用力,她銳利的目光審視着鄧隋,似乎要将她看穿。
她放開了鄧隋。
鄧隋難受地咳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薛寶珠有很多話要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或者說她對鄧隋還有戒備。
她輕聲問,嗓音顫抖,“他還活着嗎?”
涼軍攻齊,她早已習以為常,每一次,她都隻需在府裡好好等着大獲全勝的消息就行了,可沒想到……她一夕之間,什麼都沒了。
鄧隋點頭,靠近薛寶珠,将計劃說與她,這也是她和江珩商議過的結果,雖然謀劃越少人知道越好,可薛寶珠不該被遺忘,且保不準赫欽會用她威脅大齊。
薛寶珠沉沉的目光一亮,随即狠聲道,“那他必須死。”
鄧隋勸她打消這個念頭,“江珩說了,他少有對手,咱們不必冒這個險,顧全自己不添亂最好。”
“不,他不死,榆林難攻。”
她看着那閉魚花,韓骁曾告訴她這花汁可令魚群迷醉,那麼用在人身上應該也是同樣的道理,她沒有用過,在赫欽的眼皮子底下一直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喃喃,“一定有别的法子。”
枯枝踩動的聲音驚得兩人懸心,鄧隋還沒反應過來,薛寶珠的劍先刺了過去。
“别——”鄧隋隻來得及喊出一個字。
薛寶珠的劍在來人喉嚨間停住。
靜女吓得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幸好薛寶珠認出她,及時收了勢。
“你怎麼在這裡?”她昨夜試圖替她求情,薛寶珠并不想傷她,“你都聽到些什麼?”
靜女按住狂跳的心,搖搖頭,鄧隋是附在薛寶珠耳邊說的,她什麼都沒聽到,但是她知道,她們準備殺赫欽,于是她又點點頭。
薛寶珠皺眉。
靜女爬起來,眼眶紅紅的,幾乎要哭了,身子也顫個不停,她看着薛寶珠顫着聲道:“薛姑娘,我有辦法。”
鄧隋和薛寶珠對視一眼。
鄧隋走過去,蹲在靜女面前,看着她,柔聲道:“靜女,此事非兒戲,更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大齊将士,百姓,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想想賣到關外的姑娘們,我答應過你,會接她們回家,你沒忘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