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奶奶卻看着宋千予說：“原來奶奶是不想住到這醫院來的。”

宋千予頭更低了一些，眼睛凝視着被單心裡卻連半句應答的話都沒有。

奶奶身體不好，從原先還能偶爾出門走動到後面居家，卧床靜養。

醫院裡也來來回回折騰了數次，卻依舊沒有辦法根治，反倒是熬得越發憔悴了。

宋千予聽着奶奶如此說，内疚至極，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竟然都不顧奶奶的意願了。

“不過，如今你在這個醫院工作，奶奶覺得也不是不行。奶奶還沒有看過囡囡穿白大褂當醫生的樣子呢。”宋奶奶的語氣很輕松，話語間皆是對宋千予的寵溺。

宋千予卻更加愧疚，她穿上了白大褂卻依舊救不了她的親人。

她對不起奶奶的期待。

這樣的情緒壓在她的心頭好似有千斤重，讓她一度喘不上氣來。

宋千予無措，她将自己的臉放在奶奶的手心裡，哽咽着撒嬌：“奶奶我不想做醫生了，我回家陪你好不好。”

宋奶奶順着宋千予的發絲，語氣慈愛地哄着：“囡囡不想做就不做了，奶奶有錢奶奶可以把錢全給囡囡。”

宋千予的眼淚滴下，開口啞然：“不，我要和奶奶一起花。”

宋奶奶便順着宋千予：“那就一起花。”

“隻是，囡囡，你是不喜歡當醫生了嗎？”宋奶奶問道。

宋千予搖了搖頭，繼而如實說道：“隻是不喜歡做一個廢物醫生。”

宋奶奶笑了笑安慰道：“在奶奶眼裡，囡囡很厲害。”

宋千予埋頭默不做聲。

宋奶奶伸手指了指一側的花束：“今天有一個和囡囡一般大的女孩子來看奶奶，她和我說囡囡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治好了她的奶奶。”

宋千予順着奶奶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沒有為此感到開心，依舊很喪氣：“可我治不好我自己的奶奶。”

宋奶奶笑了，寵溺地刮了刮宋千予的鼻梁：“人生在世哪有不死的，隻是或早或晚罷了，你奶奶我活到這個年紀還是能想清楚的。”

“比起我活着，我更想看到囡囡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救很多人，治很多病。”

宋千予心頭的結在奶奶的這句話下松了許多，可卻并沒能徹底放下。

她看着宋奶奶手背上被針水紮得青紫一片，想起了那個筆記本。

喃喃問道：“ 那奶奶如果我要結婚了，你會很開心嗎？”

宋奶奶被宋千予這話吓了一跳，轉而眼神裡又有幾分驚喜：“自然是開心的啊。隻是你要和誰結婚？”

宋千予撇過頭，拿起一側放着的蘋果開始削着：“還沒想好。”

宋奶奶聽着宋千予這話似是有打算的樣子便繼續追問道：“是有心儀的人選了？”

宋千予的動作一頓，想起今天早上所談之事，淡淡地回道：“談不上心儀。”

宋奶奶點了點頭：“聽說你去過唐家了。”

宋千予手上的動作不停，避重就輕地說着：“去過了，給唐奶奶送去了一些藥材，她的咳疾有些嚴重，看着狀态不是很好。”

宋奶奶歎了一口氣：“咱們老了，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從前吃些溫補的還能滋補回來，如今是吃什麼都沒有用了。”

宋千予将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遞到宋奶奶嘴邊賣乖：“那由奶奶的囡囡親自切的蘋果呢？也沒有什麼用嗎？”

宋奶奶接過笑了笑：“我的寶貝囡囡切的蘋果就是最甜的。”

咬了一口，宋奶奶看着宋千予，終究沒忍住，問道：“那你這次去唐家，見到唐鶴唳了嗎？”

宋千予沉默。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她和唐鶴唳因為哥哥公司的事情而議和，可這樣的議和絕不代表可以重新回到過去。

不過，回到過去又怎樣呢？

她們從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荒唐。

宋奶奶見宋千予沒有回答也不勉強，隻是自顧自地說道：“你走了以後，唐鶴唳這個孩子倒是常常來看我，又是陪我說話，又是給我帶一些新奇玩意的。”

宋千予有些意外，可轉而想想又覺得能理解，唐鶴唳絕不會浪費時間做無用功一定是有利可圖。

“他也總會向我問到你，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宋奶奶見宋千予的神色平靜便繼續說着。

宋千予面色一滞，轉而又笑了出來，唐鶴唳會如此，應當也隻是不想因為自己和他之間的事情影響了兩家的關系。

奶奶一向疼愛自己，他來探望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倒是也能理解。

“奶奶，我回來見過唐鶴唳了。”宋千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