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一遇到需要思考的事情,習慣性地拿出紙筆擺在面前,不是為了計算什麼,隻是覺得安心,手上有東西會踏實。
坐在窗前的闆凳上,明霁撐着頭發呆。
實在是很難抉擇的一個問題。
所以明霁決定抱着手機刷短視頻,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在心中權衡許久,明霁想了想還是去一趟吧。
哪怕是日行一善,為以後的自己積善呢?
給徐清硯發了個消息,明霁收拾了一番,随着他下樓。
從來沒有去醫院看望過病人的經驗,還是素不相識的病人,明霁總覺得自己的穿着會不會不得體,又考慮到病人身體虛弱,抵抗力差,她隻簡單化了個淡妝。
“阿姨喜歡吃什麼?”明霁盯着路邊一閃而過的攤位,自言自語:“我訂束花好吧?雲城的花店距離醫院還挺遠的,阿姨喜歡什麼樣的花?”
徐清硯覺得明霁自言自語的樣子很好笑,真誠中帶着可愛,于是笑道:“什麼都不用帶,她剛醒來,精神氣還沒恢複,吃不下,她對花沒有特别的愛好。”
“這不太好。”
“本來我給的回複就是你趕時間來不了。”車子緩緩進入醫院停車場,徐清硯說:“現在你來了,等于是個驚喜,驚喜就是最大的禮物,不用擔心不周到,本來也是她的要求,不是你主動去。”
“實在不放心,可以把後備箱的月餅拎上去,她喜歡吃這個。”徐清硯幫明霁打開車門:“今天早上剛做的。”
滿滿一兜的月餅,明霁掂着進了電梯:“我很好奇,感覺你什麼都會做,滿漢全席會不會啊?如果你不當老師有沒有可能去當個享譽世界的大廚?”
“又可能吧。”徐清硯認真地思考給了這麼個答案。
病房又換了一個,整層樓都是VIP病房,穿過幾道門,他們來到向瑤的病房。
安靜地落針可聞,隻有鞋子踩在地闆上的“邦邦”聲音和細微的說話聲。
陳佑安還沒下學,隻有陳江衡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給她讀報紙。現代的報紙已經很少見了,大家都是在手機上浏覽新聞,而陳江衡連續讀了整整半個月。
“陳叔。”徐清硯說:“我們來了。”
明霁拘謹地站在徐清硯身後,跟着他打了個招呼,随後目光一轉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叔叔阿姨好。”明霁抓着月餅盒子,看着向瑤已經有些血色的臉,叫她。
向瑤露出一個笑容,緩緩道:“你好,是叫明霁吧?”
“是。”明霁點頭。徐清硯拉着她的手臂,帶着她向前,和她并肩站着說:“你們先聊,我在外面等你。”
“正好,我的報紙也剛剛讀完,清硯。”陳江衡折疊好報紙放在桌子上,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起身說:“和我一起出去買點東西吧,我們兩個好久沒有一起說話了,上次你和我說的那本書,我覺得很好看。”
兩個算是父子的人很快轉身離開病房。
細微的儀器運行聲中,向瑤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的,可是看起來很有生命力,眼睛中透着年輕人特有的堅定。平靜且穩固的力量,像春天陽光照耀下蓬勃生長的小草。
她想起陳佑安向她描述的一切,小孩子哪裡懂得綜合評價一個人,隻會盡其所能挖出藏在腦海中的所有詞彙去形容,恨不得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添在明霁身上。
“快坐。”向瑤指了指床邊的椅子,“我現在不方便,你自己剝個橘子吃,很高興見到你。”
“小硯之前還和我說你來不了,沒想到你可以抽空過來,很驚喜。”
明霁笑了一下:“第一次來的時候您還在另一間病房,現在醒過來真是太好了,您的身體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主要是人老了,年紀一上來就容易出各種各樣的小毛病。”向瑤說:“聽說你和小硯是同事?”
明霁放下月餅盒,坐在她對面,一闆一眼地回答:“可以說是同行吧,不過他是大學老師,我是高中老師。”
“你們挺有緣分的。”向瑤告訴她:“小硯這個孩子打小就不愛說話,也沒有什麼朋友,除了小時候和他關系最好的林提思能和他說得上幾句話,連我都無法和他有共同話題,有時候我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你們既然都是老師,應該很聊得來吧。”
“阿姨。”明霁叫她:“我也聽過一些往事,徐清硯并不冷淡,也不是不愛與人親近,也不是不愛說話,沒有誰能夠長時間忍受孤獨,你說的這些,真的有了解過自己的兒子嗎?”
“我不能說有多了解徐清硯,隻是我一個陌生人,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中能發現他表面上不近人情,但内在上是一個很耐心很有開導性的一個人。”
“你說你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可是行動會證明一切吧。”明霁說:“這是我過來的時候他交給我的月餅,說你喜歡吃,中秋節早就過去了,可是他還是做了,是五仁月餅,我想,應該是你最喜歡的口味吧。”
明霁秃噜一大長串,向瑤靠在床頭默默地看着她,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有點越界,立刻閉上了嘴巴,開始緊張地扣自己的手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