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距離這裡僅有十步之遙,快要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
啪的一聲響,客廳的燈光盡數亮起來,明霁狠狠哆嗦了一下,猛地回頭,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背靠在落地窗前的徐清硯身上。
徐清硯一身黑色西裝,領口的兩顆扣子微微松開,頭發長長了些許,抱着雙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回來了。”
再平常的一句日常問候,在心中有鬼的明霁心中都是另類的興師問罪。
明霁指甲扣着門把手上的油漆,克制住内心的慌張,努力平靜地回答,但還是因為喉嚨發緊而顯出幾分虛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
“家裡是沒有電費了嗎?”徐清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有的。”
“所以為什麼回來了不開燈。”
徐清硯直起身,一步步走到明霁身邊,凜冽的雪松味道包裹明霁的全部,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經。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信息也不回,我以為你在這裡遇到了什麼事情。”
明霁不去看徐清硯的表情,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她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滿分答卷,張了張嘴,她有更好的理由填寫在徐清硯考的問題上,偏偏選擇了最敷衍,可信度最低的一個。
“哦,那個……我的手機出了毛病,最近總是接收不到别人的電話,我們學校的領導今天才在會議上批評我對工作不傷心,群裡發的消息都不知道主動看,唐念也罵我說我玩什麼失蹤,哈哈。”
心跳得厲害。客廳很安靜,到了難以忍耐的地步,明霁不知道能不能獲得徐清硯的信任,隻希望徐清硯不要再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
但顯然是不可能的。
“明霁。”徐清硯開口,明霁的心跳得更厲害了,腦袋嗡嗡地叫個不停,肺内的空氣被汲取殆盡,又開始出汗了。
“為什麼躲我?”
“沒有。”明霁緊緊攥着門把手,慢慢擡起頭,注視着徐清硯的眼睛:“我沒有躲你。”
“沒有躲我?”徐清硯又進了一步,溫熱的氣息散過來:“為什麼你說這些的時候這麼緊張?明霁,你在出汗,你早就把自己出賣地一幹二淨了。”
“我……我緊張隻是因為你突然回來,我感到……”明霁憑借僅剩的最後一點理智胡編亂造,掩蓋真實的想法:“呃……驚喜,也不是,我我我隻是,以為家裡有陌生人進來,我害怕,就是……哎呀,總是很多因素,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你能明白嗎?”
“不能。”徐清硯伸手握住明霁的手腕,一點一點掰開明霁用力到失去知覺的手指包在手心。
“明霁,你到底害怕些什麼?”徐清硯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銳利的視線在一瞬間把明霁的僞裝擊的粉碎,露出藏在水面下的嶙峋的礁石。
“我一直都說你在我這裡做自己就好,可是最近我發現這是一道強加在你身上的枷鎖,你按照這句話認真地扮演者一個合格的‘自由者’,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在為别人着想。”徐清硯的每一句話都如刀子在淩遲,在剝開自己的醜陋:“熬了那麼多的雞湯,說了那麼多違心又帶着自我安慰的話語,你高興嗎?”
“累不累啊,明霁。”
這四個字随着掌心的溫度一同抵達到心髒的位置,和長時間以來一直被強制遺忘的、壓抑的情緒相互融合,産生一種非實質卻極有力的脹痛,明霁猝然發出一點痛苦的抽泣聲音,她迅速低頭,眼前的場景已然模糊一片。
那些掩埋在心中的陳年舊事跟着洶湧的淚水一同翻湧。
徐清硯看着明霁不斷抖動的肩膀,好幾秒,慢慢張開雙臂抱住明霁瘦弱的身軀,一點點裹進自己的懷中。
“所以,我們好好聊聊好嗎?明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