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瞧過了，中毒匪淺，何時醒也是不好說。”賢王悲痛之情難掩于面。

見自己小兒子絲毫沒有辯駁之意，奉嘉帝更是怒上加怒，一盞茶壺直直地砸到了她面前。

“小五，你就沒什麼同朕說的嗎？”

“下毒一事，兒臣自認清白，父皇想知道什麼盡管問。”

“好啊好啊，朕問你，朕命你去慈甯宮為先太後寫禱文，你又為何出現在宮外？”

“兒臣有事，不得不提前離宮，明日是最後期限，交給皇祖母的禱文兒臣早已悉數派人交由您了，而且兒臣不是留有書信禀明情況嗎，上家冢時有賊人刺殺兒臣，如今線索就在宮外，兒臣不過想查明真相而已。”

“荒唐，沒有朕的允許，你敢不顧禁足的指令私自出宮，還惹出這般是非？我問你，你說去查線索，那可有查到什麼？小五，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朕的刑部是做什麼的，大理寺和地方府尹是做什麼的？你受了委屈為何當時不上報？”

“兒臣無能，尚且沒有查到線索，也知錯認罰，但除此之外一切罪責，兒臣沒做過，也沒有撒謊，絕不相認，與其追問兒臣，不如問問二哥，為何盛兒會獨自出現在哪裡？”傅纓盯着賢王，反問道。

“父皇，盛兒同吏部侍郎成大人的族侄交好，本有意将來選為伴讀，今日出現在那裡是因為本來與國子監先生約了見面，誰知、誰知……”

“你……”傅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人擺了一道，成家相約自己，假意說辭交代一切，實則構陷，甚至就連傅盛的出現也不是偶然，賢王當真是……夠狠心，不過福禍相依，二哥這是自己主動交代了自己與成家關系匪淺，那上家冢的所有遭遇，便都說得過去了。

“哼，近來有人彈劾你私下多次會見臣子，你可認？”

“三位哥哥平時裡也沒少召見朝官，這點兒臣認，不過勾結外族謀逆犯上實屬謠言，兒臣對父皇的忠心皇天後土可鑒，更何況勢單力薄，北行能夠平安歸來實屬僥幸和父皇庇佑，何談到了勾結的地步？”

“那你今日約了哪家官員，為何要這般遮遮掩掩？”

奉嘉帝試探性問道，他不反對皇子與群臣有明面上的牽連，畢竟一切都在他的監視下，可若一但這關系發展到底下，背着他私會朝臣且存了不軌之心，那便是不能容忍的。

傅纓怔了片刻，雖已知曉成家與賢王牽連甚廣，此番是專門設陷，可自己并無實證，若是一口咬定必定會被誣陷成攀咬他人，隻能說自己當時還是過于急躁了，奉嘉帝如今對自己又不相信，如何辯解都無用功，隻能暗自吃了這個啞巴虧。

“兒臣今日隻是約了三五小友，并未召見哪家官員，何談私會密謀？”

“那五弟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那？又為何盛兒他會中毒，若不是你還能是誰？”賢王有些失态的問道。

“二哥冤枉弟弟了，盛兒是我的侄兒，我雖大他不多，但也是看着他長大的，為何要對他下手，還親自出現讓你們抓個正着？二哥不去守在盛兒身邊卻對弟弟我窮追不舍，究竟意欲何為？”傅纓有些激動，連連回怼着。

“五弟，雖說近來你同二哥有許多政見不合但也不必如此記恨，二哥不是大哥，心态…哦不，我的意思是父皇英明，斷不會讓當年實兒長侄的事在此重蹈覆轍的。”

誠王在一旁煽風點火，時不時欲言又止，恭王卻是臉色白了又白，奉嘉帝聞言望向傅纓的眼光有些微妙，傅實曾是他最喜愛的孫子，也是他最看重的嫡長孫，隻可惜早年逝世，如今傅盛這個孫子也遭此橫禍，當真是和小兒子脫不了關系嗎。

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是悲劇的開始，傅纓知曉今日是百口莫辯，卻不甘心幼時的不堪再次上映。

傅纓從奉嘉帝的眼神裡仿佛讀出了猜忌與冷淡，那些不美好的回憶再次湧上腦海，于是有些激動，朝着誠王怒吼道着：“你給我閉嘴，論起煽風點火，三哥你是一流，你知道真相嗎？十幾年前，我不過也隻是孩童，與實兒他有何仇有何怨，他吃了我的湯藥，替我償了命便就是我的過了？為何你們總不信我，盛兒也是吃了我的酒菜才遭此厄難，這也是我的過？我縱使千般惡毒、擅縱權術，也萬不會向至親他們下手，而你們呢，無憑無據便随意揣度他人，是想把這大逆不道的名聲也我坐牢嗎？是想親手将弟弟我推入地獄嗎？”

衆人被傅纓突如其來的情緒有些吓到。

“世間哪有這麼多巧合。”誠王不以為然。

“是沒有，那是因為有人專門要取我的命，父皇，這麼多年了，您當真就從未懷疑過其中的蹊跷嗎？還是說，兒臣的命于您而言并不是那般重要。”

“放肆。”

“反正今日同幾位哥哥的臉皮也撕破了，兒臣索性再放肆些。”傅纓惡狠狠的環顧着幾位兄長，随後又凝望着奉嘉帝，随即站起了身子。

“父皇，倘若當初喝下那杯湯藥的是兒臣，吃下今日飯菜的是兒臣，您可是也會心疼？也會為了兒臣掙個公道？”

“來人，将英王拖下去，杖責二十。”奉嘉帝對傅纓的眼神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心中有些慌了神。

傅纓心灰意冷，自怨自艾着。

“本以為這些年的成長能夠讓人記挂幾分，倒是兒臣自大了，竟然還敢奢求父皇體念。”

傅纓淚水滾燙的滴滴落在地上，望着三王有些不甘心道：“最是涼情帝王家，母妃說的沒錯，三位哥哥可真是好生讓弟弟羨慕。”

“還不拖下去？”提及純妃，奉嘉帝像是又被觸及了逆鱗，侍衛們很快便将傅纓拉了出去，看着三個兒子每一個開口求情，奉嘉帝眼神晦澀，反問道：“你們幾個都很希望小五被打？”

三王聞言不敢回答。

最是涼情帝王家，若是沒記錯，這句話他也曾說過，何時他也變得薄涼了？

“你們，太讓朕失望了。”奉嘉帝望着三位年長的兒子，仿佛心已經被傷透了，随機做出了一個決定。

傅纓懷有身孕，害怕杖責會傷及到孩子，随後掙脫了羁押自己的侍衛。

“放開本王，放開本王，父皇不是懷疑兒臣用毒謀害子侄嗎？那兒臣甘願受拶刑，就算把這雙手剁在這裡都行，正好用以警醒自己今日之冤屈。”

奉嘉帝聽着傅纓的叫嚷，全程卻沒有一聲求饒，随後心煩意燥的扔了面前的折子。

“愣着做什麼，那就滿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