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大事怎可如此兒戲交給占蔔?”高太後按捺不住道。
“由乩仙選定之人領軍出戰必會使我軍士氣大增,這又怎麼會是兒戲呢?沒有士氣就如紙搭的宮殿,臨陣百華裡便作鳥獸散。”文祯明道。
“萬一占蔔所選的人是一名士卒或一頑童,文大人可要讓他們領軍?”高厚華奮袖而道。
“先帝請乩仙消殺了叛賊,讓山河安定,高丞相現在說乩仙亂點将,可知這是在亵渎乩仙,還是……暗指先帝迷信可笑?”文祯明一揚眉,勾勾指尖。
趙甯立刻拔刀,刀鋒正對高厚華。
他們竟敢佩刀赴宴……
現場一片嘩然,卻都敢怒不敢言。
一大頂帽子扣下來使得高厚華瞬間啞然。
過了幾秒他才俯下身道:“臣無此意。”
“既無此意,宣聖巫女來進行扶乩。”朱孝南手肘支着案面,緩道。
高太後額角青筋繃起,“文緻遠有你這樣如此孝順的兒子,必會仰天長嘯。”
文祯明微側臉,朝高太後舉起酒盞,慢道:“死人就該安靜待在靈牌上,高太後隔朝拉出來念叨,多擾人清靜。”
檀稚設壇,把桃木乩筆插入裝有香灰的青銅鼎裡。
她擡頭正對上文祯明的目光,指尖微微一麻立刻别開臉,看向朱孝南,一頓後道:“請陛下與臣女一同請乩仙。”
文祯明撚着酒盞的手一怔,下颌微不可視地繃緊。
檀稚雙手捧着乩筆交到朱孝南手中。
朱孝南站在她的正對面。
他沒有說話,目光死死粘着少女的身上,五指握住了乩筆,垂直落在香灰上。
檀稚低頭合上雙眼,唇角輕動念一串不成字的咒語。
周遭安靜下來,此時樹梢上烏鴉沙啞的嘀咕聲被附上一層格外神秘色彩。
少女垂在身側的手覆上少年執筆的手,在咒語之中,乩筆動了……
白蘇蘇忍不住地踮着腳看香灰裡到底寫了什麼。
少女瘦小的手傾覆在他手上,掌心的溫熱宛如一團火般熾着朱孝南。
他眸底暗湧起一股不知名情緒。
文祯明收起目光,勾起嘴角,笑意中透着譏諷,“趙甯!”
趙甯走近俯下身靜等他的口令。
文祯明用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把金丹換回來。”
趙甯聞言愣住,忍不住側過臉看向他。
“換回來。”文祯明一字一頓道。
趙甯嗅到他語氣中的怒意,明哲保身地悄然離場。
檀稚手臂發力帶動乩筆。
不一會,在香灰裡一直歪歪扭扭的畫赫然出現。
高厚華斜眼看向文祯明,不禁發出一聲,“刑天?”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後落在不起眼的邱恒身上。
檀稚指甲淺淺扣着乩筆,心虛擰起眉頭微微側過去看祝野。
穿過人群,祝野嘴角輕笑以此來安撫她的不安。
“邱恒将軍不畏兇險将刑天旗插在敵軍軍營,好狠恃勇,有他領着我軍上陣殺敵必攻無不克。”朱孝南道。
“臣定不辱使命!”邱恒單膝跪下道。
檀稚回頭發現文祯明的位置空了,心底泛起一陣恐懼。
她朝朱孝南的身邊靠了靠,弱弱道:“陛下,臣女想先回甯希堂。”
朱孝南颔首道:“安雲軸,送聖巫女回去。”
檀稚想了想道:“不用,我自己回就好。”
朱孝南聞言,垂眸目光在少女的臉上一掃,“好。”
*
檀稚微瘸走在無人的宮道上,現在人基本都在夜宴裡,現在正好是把長生丹換掉的最好時機。
她來到養心殿的後殿,在昏暗之中扶着書架摸索打開暗室的機關。
按照話本子裡寫的話,他們一般會把機關僞裝成書簡或者是筆筒……
檀稚敲敲打打扭扭都沒有找到開關,直至摸到一幅書法字帖。
少女眉心擰起,因為上面寫着的是青衣族古有的文字,而且寫得内容十分的滑稽。
“開關在這後面。”檀稚念着,心底一陣疑惑,是誰把這樣直白的書法字帖挂這兒……
上一次來她竟沒有發現如此明顯直白的提示。
她此刻顧不上那麼多,移開那幅字帖。
牆上果然是有一個不起眼的突起的小按鈕。
檀稚按下去石牆打開,暗室内無窗無燭光,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她拿起後殿的燭台,昏黃的燭光将昏暗驅散。
檀稚轉身将石門關上。
暗室内安靜得可怕,一切的聲響被四面的石牆隔絕,隻能夠聽到自己胸腔起伏的動靜。
借着燭光檀稚在檀木架上翻找着裝長生金丹的匣子。
在翻找最後一個架子時,突然身後的石門傳來一陣動靜。
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開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