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霓帶沈度往偏僻的角落裡走,又往他手裡塞了個手持風扇,随手指了下眼前的座位,“你就在這坐着吧,我能看見的你也能看見,還不曬。”
“你去哪?”沈度問。
周君霓又指着操場的主席台,“我在那,導演他們也都在。”
沈度看過去,正好看見了在草坪上準備着的江逸。
江逸也注意到他了,兩個人的視線甚至能隔着沈度的墨鏡撞上。
這個學校的操場不大,圍一圈起來不過兩百米,還都是水泥地,隻是畫了幾條線作為跑道的标志,中間留出來的一塊空地鋪上草皮就是足球場。
而沈度穿的是紅白花色相間的襯衫,又特意早起做了發型,還帶了墨鏡,在一片灰白之中,格外突出。
江逸能注意到他,第一層原因肯定是周君霓,第二嘛,就是沈度太花枝招展了,其他人的穿着非黑灰即白青,隻有他一個人紅紅火火的。
穿出這樣,沈度就是故意的。
色彩鮮豔的衣服和出衆的容貌,無論哪一個,放在哪裡,都會是吸人注意的存在,更别說他現在兩個都有了,周君霓想不注意到他都困難。
沈度的算盤打得響亮又無聲。
但周君霓說:“把你這襯衫脫掉吧,留裡面的短袖就夠了。”
“為什麼?這樣搭配不好嗎?”
“太顯眼了,還容易中暑。”
雖然九月該是秋天了,但賀甯的月均溫還在二十九上下徘徊,中暑還真不是周君霓随口一說,是真有可能發生的。
“好吧......”
沈度不情不願脫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花襯衫,又眼睜睜看周君霓離開,然後一個人坐在原地,雙手環胸盯着草地,生悶氣。
不過條條大路通羅馬,沒了一條,還能有另一條。
中暑......要不他裝暈?
可是……沈度環顧了一下周圍,他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就跟被發配了一樣,還是獨守陣地的那種。
這種情況,就是他在這裡裝暈到原地睡着,周君霓估計都發現不了。
第二條路暫且作廢,沈度開始想第三條。
就在他還沒什麼關于第三條路思緒的時候,有人實踐了一回他設想的第二條路——中暑,但不是裝的。
那人暈倒在地沒什麼聲音,所以是在有人圍上去,隊醫拎着藥箱出現的時候,周君霓才意識到有員工出問題了。
一人暈,全組驚。
導演以為出現直播事故了。
背對着他們的江逸以為周君霓暈了,因為他一回頭沒看見她人。
沈度有理由靠近主席台了,邁開腿就大步往那走,隻是他到處沒找到周君霓。
出了意外,但直播沒斷,怕鬧上熱搜,沈度不敢太明顯,攔了個身上沒有收音設備的工作人員,可他也不知道小周總在哪。
一直這樣找人問也不是辦法,沈度想了想,有人暈了,那肯定得去醫務室,因為他沒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
對,找學校的人問校醫室在哪。
可這樣一來,問題又出現了。
誰是這學校裡的老師,誰是攝制組的工作人員?沈度不知道,他一眼望去,隻覺得這些人都長得好像,不是戴了帽子就是穿着防曬衣。
既然如此,沈度便在教學樓附近四處逛,見到辦公室裡有人,他就敲門問校醫室在哪。
好心的老師親自帶沈度去,他這才找到了周君霓,還有站在她身後的江逸。
暈倒的人是易棠,她躺在床單枕套都已經發黃的簡陋病床上,還沒醒,雙眼緊閉,嘴唇泛白。
周君霓記得她,是導演組新來的實習生,常常熱得滿臉通紅,但還是會給她送水喝。
“還是送醫院去吧。”周君霓說。
雖然能确定易棠目前沒事,但在沒有充分檢查的情況下,隊醫也無法保證易棠真的隻是暈倒,送醫院去才是最明智的。
“你要跟着去嗎?”江逸問,拉着周君霓往後退了一步,怕他們轉移病床會撞到她。
“對,你等會先回去吧,導演還在那呢,直播也沒停。”
周君霓順着推出門去的病床看,看見站在門口的沈度,他把墨鏡搭在了頭發上。
周君霓決定把沈度帶走。
不跟着去醫院她不放心,把沈度留在這她也擔心會出事,所以周君霓說讓沈度跟她一起去醫院。
憋屈了一上午的沈度在聽見她這句話的時候,心情瞬間明亮了。
“好好拍,注意表情。”
江逸剛跟着周君霓出來,沈度就挑釁十足地笑着說,右手食指又懸空着沿嘴角向上劃了一道,示意江逸記得在鏡頭下保持微笑,這才轉身跟上了先走一步的周君霓。
沈度這是還記着江逸昨晚那句“記得帶口罩”。
江逸能懂,卻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剛握着周君霓手臂的手,防曬衣冰涼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掌心。
他沒忍住笑,又擡頭看,周君霓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拐角處。
江逸也準備往反方向走,回到操場上去,全程都沒有在意過沈度。
關注對手動态固然重要,但目前對江逸來說,更重要的還是好好完成自己手頭上的任務。
因為隻有這樣,周君霓才會開心,才不會煩惱,也才不會認為他跟沈度一樣,隻會找麻煩。
而且,他的對手看起來沒有很聰明。
在周君霓逐漸擁有自己的愛情觀念,會對愛情心生向往的十二年裡,沈度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更别說現在了。
沈度的出現,無法給他帶來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