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接過奶茶晃了晃,回道:“比起你去年出國交流大半個學期,我這還算說得過去吧。”
“怎麼還翻舊賬呢你這人,真是!”
雲雅笑笑不說話,低頭喝奶茶,加了冰塊,涼涼的很舒爽。
秦景問:“什麼時候接的兼職?都沒聽你說過。”
“中午老師打電話來說的,理想科技那邊臨時有個旅遊接待。”
“理想科技!”秦景驚呼出聲,低頭卻看到雲雅表情淡淡的,問道:“理想科技你聽過嗎?雖然創立還不到十年,不過已經是上過德溫特全球創新百強榜的大牛企業了。”
吸管攪起冰塊的碰撞聲響蓋過了一些說話聲音,雲雅擡頭問:“什麼榜?”
秦景擺擺手,繼續道:“不知道理想科技不要緊,但是日升實業應該知道的吧,理想科技跟日升集團其實是一家,日升實業……算了,李棟如你總該聽過吧,前陣子抖音上很火的那個亞洲富豪榜刷到過沒,他可是榜上有名的……哦對,你沒有抖音,不成,我現在就找給你看。”
雲雅滿手沾得都是奶茶杯壁上的水,隻好以腕側按住秦景就要去拿手機的手,說:“看過的,那個視頻小紅書和微博都有,再說哪還有沒聽過李棟如和日升實業的人啊,而且理想科技和李施煦我也知道的,你忘啦,前年你們學院不是請李施煦來做過講座麼。”
雲雅和秦景都是研二馬上升研三,不過不同專業,研一入學不久,秦景所在的金融學院舉辦過一次校友論壇,特地請來了理想科技的創始人李施煦。不過據說李施煦在京安大學隻讀了一年便出了國,但是青年企業家成功人士,還是日升實業的繼承人,有實力有話題,對他好奇的人自然不少,然而當時這些人中還不包括雲雅。
那時候的雲雅是真不知道理想科技,也不知道李施煦。
說來那天也是湊巧,雲雅忘了帶宿舍鑰匙,隻好去金融學院找秦景拿。到那才發現,金融學院的大講堂已經堵成了一坨融化的冰淇淋,連夾道裡都擠得滿滿是人,秦景搶到了好位置坐在了前排中央,雲雅根本過不去,本來是想找個空教室邊看書邊等她的,但在聽到台上傳來的那道聲音之後,她就默默站到了後門處,還十分認真地聽完了後半段演講。
秦景也想起這事了,說道:“聽學姐說院裡後來還想再請他來做講座的,不知道怎麼就一直沒成。不過有那麼大一家公司要管理,可能也抽不出時間參加活動……對了,崔教授在理想科技有熟人?肯定有,不然臨時接待工作也不會托她找人。”
雲雅如實告知:“日升副董李際英,和老師是大學同學。”
“……當年我學什麼金融啊,應該進你們社會學院找崔教授,以後找工作的門路也有了。”
“這話你當着你們趙教授的面說看看呢?”
秦景聞言伸出魔爪,手指一下下戳着雲雅頭頂的丸子,“你學壞了雲雅,要擱以前你肯定會說——那我給你介紹崔教授認識一下。”
還用正兒八經的口氣學雲雅以前說話的聲調。
雲雅剛開始和秦景不熟悉時是這樣的,不會開玩笑,秦景問什麼,她就認認真真地回答,遇着不知如何作答的問題,就會微微擰起眉陷入思考。後來熟悉起來了,才知道秦景那會兒就已經開始在逗她。
秦景當時就覺得這人有意思,長得清清冷冷跟個隻喝露水的仙女似的,人卻接地氣得很,一點架子也沒有,你問她什麼,她都一副要給你找出答案來的嚴肅勁兒,似古闆又真誠,話語神色裡都透露出不同尋常的可愛。不過剛認識那會兒也有一點不大好,這人過于被動,要不是真碰上什麼事,或者秦景主動找她說話,她就能一連好幾天不開口說一句話。
可秦景不是那樣的人啊,她是個熱情的話簍子,嘚吧嘚吧有事沒事就拉着雲雅開始聊天,加上她又是外省考研考到京安來的,對皇城裡的一切都好奇,在此讀了四年本科的雲雅理所當然就成了她遊覽各地的向導。兩人又聊又玩了大半個學期,倒真給她們聊出趣味處出感情來了。
那年冬天,京安大雪,站在雪地裡的雲雅頭一回主動跟秦景說了句玩笑話,可把秦景給激動壞了,攥着人圍巾尾巴就假裝揩眼淚,抽抽搭搭說仙女你終于落地了。
雲雅大感意外,心裡一暖,倒是真有些想哭,後知後覺地想,可不是落地了嗎,在京安城的漫天大雪裡,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靈魂在向外抽芽。真奇怪,她當時還心想,怎麼寒冬裡也能抽出芽。她覺得秦景這人可真好,想想過去幾年除了家裡人,誰也沒這麼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逗她說話或是拉着她滿城的四處玩耍。
人真好的秦景這會兒已經把她頭頂的丸子徹底戳到散架,發絲一股腦落降在臉頰上,雲雅擡手往耳後掖,就看到秦景噘起了嘴巴。雲雅問:“你怎麼了?”
秦景答:“你兼職歸兼職啊,别突然找個對象就徹底抛棄了我。”
“不會的。”雲雅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說到這個話題,她倆都單身,平時聊學業聊未來都比聊戀愛要多,但她沒多問,出言承諾道:“畢業的時候才會抛棄你。”
“……你跟誰學壞的?”
雲雅摸到桌上的小鏡子伸到她眼前,秦景一樂,沖鏡子裡的自己眨了下左眼,大喊一聲:“美女!”
雲雅笑罵:“神經病。”
周五下午兩點半,雲雅準時出了門。秦景在外實習中午沒回來,快三點的時候給雲雅來了微信,叫她别緊張,說正常發揮一定沒問題,又說在她包裡放了袋千裡迢迢背回來的進口薄荷糖,讓她提前吃一顆護心脈。
雲雅收到消息的時候人在地鐵上,靠着椅背她連着深呼吸了好幾口,怎麼不緊張,心都差點跳出來。伸手探進包裡拈了顆薄荷糖,剝開糖紙塞入口中,清清涼涼的,稍微舒緩了些緊張感。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是易緊張體質,碰上類似面試這種帶着審視意味的場面,總是很難應對得從容。
進公司大樓前,雲雅摘下口罩,将手機調成靜音,然後又是一口深呼吸,殘留唇齒的薄荷涼意順進胸腔,托穩了緊張慌亂的心,才算鼓足勇氣推門入内。
行政人員将雲雅帶進了一間會議室,說已經通知了負責人馬上就過來請她稍等。還沒等上幾分鐘,會議室大門就被人推開,雲雅擡眼去望,入眼是一副被虛握在指間的細框眼鏡,視線再擡一擡,心跳頓時漏了幾拍。
來人竟是李施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