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隻50毫升的注射器,裡面灌滿着深黃色液體,她取下針帽,作勢要甩進齊寒脖子,卻在靠近皮膚的一厘米處停下,發現對方果真緊繃身體閉上雙眼,頭頂冒出的密汗不知是被保安壓住太熱,還是被吓到。
葉卓毫不客氣地嘲笑,瞳孔因生氣變得更加透亮。“看吧,你就是膽小鬼,多長根*屌*還真以為自己多厲害?”
她把針帽放在台子上,針頭對準套進去,随後順手塞進口袋。
一支過期的維生素都能讓他這麼害怕。
警方很快到達三樓,廊道上的很多醫療物品被砸得不成樣子,幸好沒有病人和護士受到傷害,葉卓需要按照規矩跟警方走一趟,她脫下白大褂交給身邊的護士,讓她别害怕,“等會領導來了直接給他們看監控就成,把責任全怪在我頭上。”
出了醫鬧的事情,葉卓不能完全摘除責任,嚴重的話她可能還要面臨停職處理。
然而她不會有任何怨言,在保證患者,尤其是陳藝芸安全的情況下,正面控訴齊寒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想起離開前她看到陳藝芸扒在病房門口難過又抱歉的眼神,葉卓斷定她一定聽見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以前也應該沒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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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上,葉卓坐靠窗的位置,警察坐中間,最左邊是齊寒正蹲在那,雙手抱頭被手铐铐住,一雙不服氣的眼神直瞪葉卓。
“警察叔叔,他瞪我,我好害怕。”
必要時,葉卓會小裝一把。她表現得很無助。
隻見警察一擡腳踢了兩下髒兮兮的人,怒斥:“老實點!”
貌似不太解氣,警察又重重踢了齊寒的腰部好幾下,不許他坐在車上,隻能蹲着。
筆錄很快做完,葉卓不用負法律上的任何責任,得到離開的允許後,她很快打車往醫院趕。
科室裡那幾個老魔頭,還有副院長,都坐在會議室等她。
不可避免地,葉卓剛氣喘籲籲穿上白大褂戴好胸牌,就得到一頓劈頭蓋罵。
“小葉,你太令人失望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沉穩的人,你知道這回醫院會受到多少損失嗎?就算對方給予賠償又怎樣,你知道維修那些器械需要多少時間嗎?他要找那陳什麼的女病人你帶他去不就好了,人家合法夫妻你懂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做事太莽撞,禍從口出啊,你還當面拿出注射器……”
領導的話如同咒語般在她耳邊回蕩,“這件事是你欠妥當了,你還太年輕,不懂人情世故,有些事情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嘛,隻要火沒燒到自己身上來。”
“……”
葉卓站在原地面臨審判。其實她有一萬句反駁的話,可多說無益,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她的用心。
她不是聖人,改變不了全世界人的想法,那就堅定不移地使自己始終保持正義,這個社會是需要正義力量的。
最終的結果,齊寒肯定需要向醫院支付賠償金,同樣葉卓被停職一周,一年内不得評職稱、一年内不得發表文章、扣除一個季度獎金,這還是科室主任為她求情的結果。
葉卓本人沒太大反應,自怨自艾不是她的行為作風,最近那麼累剛好讓她休息一下,隻是麻煩同事,本就忙得腳不沾地,這下要多負責幾個病人。
她把患者資料以及治療流程圖全部交給接手的張醫生,愧疚地說:“張醫生靠你了。”
“我倒沒事,你怎麼辦呀?這一次真是吃的悶虧,現在好了,學術都做不了。”
她知道張醫生在為她打抱不平,為她着想,可再給她一次機會,葉卓會辦得比這更過分。
人人埋怨葉卓沖動,意氣用事,沒人真正從陳藝芸角度為她考慮。葉卓希望把她拽出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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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卓離開醫院前又去看了眼陳藝芸,對方側躺在床上,留出一個後腦勺。
“陳藝芸?”
陳藝芸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從床上爬起來,一會會沒見,她又變成了那番憔悴的模樣。“葉醫生!你回來了,怎麼樣,沒事吧?”
“我沒事,齊寒應該要在局子裡蹲幾天了。”葉卓嘲弄說道:“真沒想到他竟是你那個渣男前夫。”
在葉卓心裡,對方一定會離婚的,所以她提前用上前夫這個詞。
陳藝芸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粉色睡衣都掩蓋不住破碎的神情。
幾秒沉默過後,葉卓再次開口:
“對了,今晚開始會有下一個醫生接手你的病案,明天開始我休假。”
她撒了個不算謊言的謊言。
“為什麼!是因為今天的事情嗎?”陳藝芸敏感,明顯的擔憂。“葉醫生,你不會被處罰了吧,我聽見護士這麼講的。”
不愧是聰明的女人,總能猜到點上。
“哈哈哈也算吧,科室裡看我今天受到驚吓特意批假的,下周你就能見到我了。”葉卓讓她躺好,為她掖好被子,“你是特别勇敢的人,不要懼怕齊寒那種人渣,你的人生比他幸福一百倍。”
知道她受驚,葉卓發揮了自己安慰人這項唯一的用處。
陳藝芸的視線一直沒從葉卓臉上移開,她原本以為今天會奔潰得嚎啕大哭,事實卻沒有,大概這段失敗的婚姻在心中已經化為灰燼。
葉醫生說得對,她的人生還長,她有足夠堅韌的毅力擺脫夢魇。
“你會覺得我自私嗎?不要孩子。”
葉卓攤攤手,“這是你的決定,我沒有資格評價,但作為你的治療師,我希望你能快樂。”
沒有人能成為你自由的羁絆。
陳藝芸一笑:“他奶奶不會不管他的,是我這個母親做得不到位,但願他能平安長大吧,品性…不要差到危害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