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哪屋，另一間就是了。
男人不置可否，似不經意往遠處那扇門瞥一眼，刷卡走進旁邊這間，取出一份文件，而後邁着大長腿不緊不慢乘電梯離開。
全程目不斜視，似乎對一個新娘子為什麼獨自出現在這裡毫不關心。
姜雙雙輕呼口氣，感謝對方做人如此高冷矜傲，這種不管不問不好奇的相處方式真讓人舒服。
有了答案，她提着婚紗迫不及待往前走，及至門前身形一頓，有點緊張不安，還有些追到這裡來的尴尬。
擡手正要敲門，屋裡忽然傳出瓷器打碎的響動，一個女人尖叫一聲，緊跟着沒了動靜。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兩開大門的其中一扇冷不丁被人從裡面推開，有人往出走，沒幾步又突兀停下。姜雙雙下意識貼在牆邊，收攏紗裙，身形被門遮擋。
看着走廊裡那道緊緊相擁的影子，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她一顆心被狠狠揪住。
屋内的聲音清晰傳來。
“安靜姐，你冷靜一點，我小舅不可能跟家裡妥協，他就是玩玩而已，根本沒打算跟任何人結婚，你信我。”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秦頌此刻正在門另一側，抱着另一個女人。
“我沒法冷靜，我現在誰也不信，”被緊緊擁住的女人情緒低落，聲音哽咽，“你當初還說這輩子隻會喜歡我一個人，除了我誰也不娶，現在不也變了？”
“那都是初中時候的事了……”
秦頌想起年少的時光，他曾經那麼執着地追在林安靜身後，無論被婉拒多少次都不肯放棄，眼底有不甘，也有懷念。
“是啊，大家都在變，隻有我還在原地，傻乎乎等他施舍一個眼神。”林安靜試圖推開秦頌，可惜力氣太小做不到。
秦頌見狀雙臂抱得更緊，生怕懷裡的人真沖去隔壁哭鬧。
他小舅那人，一雙眼有多多情一顆心就有多無情，她去了隻會更難堪，都難受成這樣了，他不忍心看她再受傷害。
況且，這間總統套房是他小舅特意勻給他，讓他和新娘休息更衣用的，平時和隔壁一樣歸屬私人區域，從不對外開放。昨晚林安靜傷心醉酒，他把這間讓給她住，在宴會廳旁新開了個标間，被發現了不合适。
“你放開。”
“我不放。”
“放開！”
“我就不放。”
“小頌……”聲音裡帶了點撒嬌意味，聽得人骨頭都跟着酥三分，“你說，我就那麼差嗎？這麼多年了，他身邊換了那麼多女伴，為什麼就不肯試着接受我？”
“你當然不差，在我心裡你最好了，是我小舅沒眼光，他瞎。”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和以前一樣會哄人，”林安靜破涕為笑，“這話你是不是也跟你女朋友說過？”
“沒有。”秦頌回憶了下，說得斬釘截鐵。以姜雙雙的性子根本用不着别人誇，她自己就會叉腰說：“哈哈，我就知道我最好了，全世界第一好！”
“你笑什麼，我這樣是不是很幼稚？”林安靜情緒穩定下來，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不該這麼問的，隻是以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忽然要結婚了，她有點不習慣。
秦頌搖頭，餘光掃了眼牆上的壁鐘。
林安靜越發不自在：“幾點的吉時，婚禮是不是快開始了？都說讓你别來了，快回去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不急，還有時間，我再陪你待會兒。”如果有問題，雙雙早就來電話了，她習慣了做什麼決定前都先和他商量。沒消息就是一切順利。
林安靜發覺他才說完又在看表，分明口不對心，一向被捧慣了的人陡然萌生一股挫敗感，還有淡淡的不服氣。
“小頌，問你個問題。”
“你說。”
“如果我現在願意嫁給你，你選誰？”
秦頌呼吸滞了一瞬，瞳孔擴張，顯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驚住。天知道，為了這聲“願意”，他當初癡癡等了多少年。
門後的姜雙雙沒想到林安靜會這麼問，被狠狠惡心了一把，強忍住跳出去罵人的沖動，透過門縫看向屋内。
她同樣在等一個回答。
“安靜姐，你是認真的嗎？”
“都說了是如果，快回答我的問題，還是你怕了，不敢說實話？”
秦頌情緒上頭眼角發紅，心底的瘋狂念頭脫口而出：“有什麼不敢的，如果你點頭，我就敢換新娘，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嫁不嫁？”
林安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噗嗤輕笑：“幹嘛突然這麼嚴肅，吓我一跳。”又佯怒似的拍他胳膊，順勢離開他的懷抱，“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你的新娘在樓下，我呢，以前一直把你當親弟弟，以後也不會變。”
秦頌自嘲一笑，倒也說不上失望，這結果在他意料之中。
林安靜随口換個話題：“對了，聽程子他們說，你女朋友和我長得很像？”
“嗯，五官不像，氣質像。她笑起來時和你一樣，嘴角都有一對淺淺的酒窩，夏天常穿白色的連衣裙，梳高馬尾，不愛化妝，素顔一樣自信又漂亮……”
見秦頌一聊起女朋友竟喋喋不休，眼底有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寵溺愛意，林安靜笑容微僵，心裡再度失衡。
門外，姜雙雙驚聞真相，憤怒到手都在抖，渾身脫力快要站不穩，絲絲寒意從冷硬的牆壁争先恐後往她骨縫裡鑽。
秦頌說過，他對她是一見傾心。
她記得很清楚，他們倆第一次相遇是在大一新生入學那天，她穿着白色連衣裙，梳着高馬尾，素顔，面帶笑容。
原來是一見她像林安靜才傾的心。
替身文學照進現實了。
要是殺人不犯法，他現在已經躺平。
氣到極緻人反而冷靜下來，姜雙雙在腦子裡将這人渣騙子王八蛋捶了一萬遍，深吸一口氣，挺胸擡頭站到門前。
“秦頌，你要換新娘是吧，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