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樾執着玄天劍對着一片鏡像,眼底一片嚴寒不見半絲溫情。長劍劍鋒淩厲閃着寒光,勢如破竹的靈力斬開了臨近的幾塊鏡子。
“藐視昊天塔神威,你當真以為昊天塔不會降罪于你嗎?”威嚴的聲音一反常态失了莊重,沾染上了怒火中燒的意味。
“神器無非就是在世人的吹捧中被尊為神器,可事在人為。”說罷,他緩緩擡起眼皮,沒有半分惶恐不安。
他将玄天輕輕一轉,劍氣順着招式變化湧出。劍招如同碧海潮水一般洶湧澎湃,似海上驚天波浪般湧出,隐隐還含有龍吟之聲。
下一秒,他将劍氣猛地揮出,長身玉立,一雙如幽黑星河的眸子看向幻象,眼底有說不明的陰霾。
劍氣洶湧,勢不可擋,如破曉之光,擊碎了一片片鏡像,整個幻象開始猛烈地震顫起來。
甯樾微微皺了皺眉,恍惚之間,他似乎感覺到另一股劍氣同時劈向了幻象……劍氣似乎格外熟悉。
他沒有用到五成功力,這幻象居然在頃刻間就崩碎,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鏡像在一點點崩裂,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他餘光中。
靛藍色衣衫的男子緊緊握着蛇骨鞭,鏡像的熒光映着他慘白的臉頰,他半跪在地上,用鞭子勉強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
“元祉!”甯樾看向破裂鏡像中的人,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絕不會認錯人,是他的三弟元祉。
他沒有過多思索,閃身到了他身旁,用手扶住了他輕顫的身體。
“元祉,元祉。”
元祉神情帶着幾分忍耐,脖頸上的根根青筋爆出,如玉雕般的額頭上挂起細小的汗珠。
甯樾嘗試着叫醒他,他扶住元祉,在他耳畔輕輕叫他名字。
突然,他摟住的人渾身劇烈一顫,如從火海逃生一般神情猛地一松。一睜開眼,他便對上了甯樾擔心的眼神,後背微微僵直。
甯樾有所察覺,心想恐怕是被吓到了。畢竟從小到大,元祉都極易受驚吓,每每遇到妖獸突襲時,他總是沉默着縮在他身後。
在他思索間,自然沒能留意到元祉帶着冷意的眼神直直盯着他,似無底的洞口想要将他吞噬。但是這般的淩厲轉瞬被溫和的面具所取代,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事吧?”甯樾看向他。
元祉沉默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神情愣愣的,似乎還沒有從幻象中反應過來。
甯樾伸手試探着他的脈搏,突然感覺一股冷意直逼全身。
元祉為什麼會在幻象裡?而且他出現的時間正好和墨語遇襲的時間一樣…
甯樾頓時沉默,珈若在昊天塔中的緣由他已經見過,那這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弟弟呢?
他從小看着元容與和元祉長大,二人的事情他幾乎都知曉。
元祉為何會生出雜念?
他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自他懂事起便擔心因為自己身為太子有更大的權力,兩位弟弟會心生不滿。
随意從小到大,任何事情他都讓着他們倆,幾乎是有求必應,連着征戰平亂的戰利品都是帶回來讓他們先選了喜歡的。
況且他所習的劍法也毫無保留的傳給他們倆,至于功效幾成就看他們倆自己的造化。
扪心自問,甯樾覺得自己從未虧待過他們倆。他母神也多次告誡他要擔起神族嫡長子的責任,多多照顧照顧弟弟們。
神帝寵幸他們的生母蘭妃,雖礙着他母神的面,但也決計不會虧待他們倆。
他雜念為何?欲念因何而起?
甯樾見他神情不好受也沒有多問,隻打算回神界後暗中命人查查。
元祉垂眸打量了一眼甯樾扶住他的手,眼中帶着幾分複雜的情緒,一片灰暗。
随着鏡像一點點消散,劍壇重現眼前,再就是他們遇到了同樣從昊天塔出來的季疏淺。
難怪他覺得那道劍氣格外熟悉,是虛華劍沒錯了。
甯樾說完後微微偏頭看向季疏淺,就見少女略微沉思,臉頰上還挂着一抹尴尬的紅暈。
季疏淺聽完他的話,聰明如她,頓時就明白了在她昏過去之前所感受到的那股劍氣來自于誰。
原來他們是同時劈了昊天塔嗎?
她心頭一片滾燙,心暮忽的漏了一瞬。這種感覺她活了兩世都沒有體驗過,但在這危機四伏的秘境中她也來不及細想。
面前忽然閃過一抹紫色幽光,她擡眸望去,就見甯樾似是笑着遞過一個紫色小塔在她面前。季疏淺愣了愣,看向甯樾不語。
甯樾見她的反應,輕輕笑了笑:“這昊天塔應該是你的機緣,拿着吧。”
季疏淺默了一瞬,不由得想到進皎月調之前善慧告訴她的,不管當下如何結局都不會改變。曾經的珈若得到了昊天塔,如今在皎月調中昊天塔再次現世,看來結局兜兜轉轉果真不會改變。
“好。”她沒有猶豫就将昊天塔收下了,這時餘光才瞥到一旁一動不動的元祉。“這是?”
見她望向元祉,甯樾眼神黯了黯:“我三弟。”
元祉?他怎會也在這裡。季疏淺覺得自己窺見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墨語前腳出事,兇手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但偏偏他就出現在這裡,真是好巧不巧。
但她肯定不能憑着這樣的猜測就給他下定論,畢竟墨語的記憶中是元容與……
氣氛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四個人都默不作聲,還是甯樾出來緩解了下這尴尬的氛圍:“我們還是先從這裡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