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肅穆莊嚴的天宮内,争執聲不斷。
煙蘅一聽便知自己來得不巧,天帝在同南海龍君下棋。
因着天帝偷偷悔了步棋,南海龍君氣得吹胡子瞪眼,二人争執不下,煙蘅便在一旁醞釀情緒,打算等二人争出個結果便趁機開口。
好不容易有了些淚意,她正在找哪個角度能讓天帝一眼看過來時剛好淚眼朦胧,顯得更加楚楚可憐,便聽得天帝岔開了話題:“煙蘅來了,正好讓這小老兒給你講講前些日子南海那一戰,當真是精彩啊。”
天帝朝南海龍君使了個眼色,多年默契使得南海龍君立刻接話,樂呵呵地給她講述起司昀在南海對付作亂的妖魔時,單槍匹馬提着搖玄劍殺了個七進七出的風姿,可謂是英勇無比。
當然,因為殺氣過重,所以司昀一回來就又開始閉關的事,就不必說了。
不過僅僅是這幾句,已經足夠讓煙蘅剛醞釀好的眼淚和嘴邊的話憋回去了。
眼前浮現一個浴血修羅的身影,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空有個神位,論戰力恐怕在司昀手底下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對上殷殷期盼的兩雙眼,煙蘅很給面子地連連點頭,就差鼓掌贊歎了:“不愧是天界一等一的才俊,文武雙全戰力無雙,有此等人物在,何愁六界不安。”
天帝滿意地笑了,南海神君也滿意地笑了,隻有煙蘅欲哭無淚。
“司昀不僅神力高超,性子也是難得的穩重,上佳的夫婿人選,你們二人成婚後,有他看着你,我也能少操些心了。”
煙蘅腹诽:他都三萬歲了,大了我整整兩萬五千歲!可不穩重麼。
說着說着,天帝仿佛才想起來,問了一句:“你難得主動來我這兒,可是有什麼事?”
煙蘅乖巧地搖了搖頭:“并無他事,隻是來陪您說說話。”
出了天宮,煙蘅便決定立馬跑路。
開什麼玩笑,她要是真和司昀結了道侶,恐怕這輩子都别想解開身上的謎團了。
在心裡默默跟司昀說了句對不起後,她便連靜華墟都沒回,誰也沒說,悄悄去了人間。
近來天界流傳最廣的八卦莫過于萬事樓。
萬事樓坐落在人間的落琴山上,是個消息買賣的好地方。主人神秘莫測,雖地處人間,但六合八荒之内,就沒有樓主不知道的事兒。不過這萬事樓百年才開一次,近日恰逢現世,聽說熱鬧得緊。
煙蘅打算先去碰碰運氣,打聽打聽碧竹草的消息。
——
人間,落琴山。
清河郡主帶着自己的小侍女下馬車時,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倒不是因為這落琴山多麼險峻秀美,而是因為烏泱泱的人群。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同旁邊人打聽道:“大娘,這山腳下怎麼這麼多人啊?”
旁邊那大娘四十來歲的樣子,挎着個菜籃子,手上正拿着個銅鏡認真的比劃着,聞言倒是回頭打量了一眼:喲,瞧這衣裳打扮就知道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于是她也不說話,隻瞅着人笑,清河郡主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也回了個甜甜的笑,誰知那大娘見她如此,把頭一扭,不理她了。
還是旁邊的小丫頭先明白過來,忙從袖子裡掏了錠銀子出來塞進大娘手裡,大娘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一看你就是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吧?這些人啊都是來求見萬事樓的主人的。”
“萬事樓?”
“對啊。”大娘說起這個來了勁,扯着人的袖子就往樹底下鑽:“半個月前,這山上突然憑空變出了一座小樓,那入口出挂了塊牌子,說通萬事,料前塵,有緣者入,有人進去試過,說是這主人本事大着呢,什麼心願都能達成,是個活神仙。”
那侍女聞言已經張大了嘴:真的是神仙啊?
她轉頭興奮地看向自家郡主,果然郡主的眼神已經亮了起來。
這有神仙的傳說雖然四處都有,但傳說嘛,大多是些捕風捉影的故事,牽鑿附會,強行與神仙扯上關系,若要再問得具體些,就全是漏洞。
清河自幼便對尋仙訪道之事很感興趣,這些年也沒少到處拜師修行,但騙子揍過不少,真正的神仙可還沒見過。
她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問道:“那仙人是何模樣?是不是跟書上說的一樣,超凡脫俗,美得不得了?”
大娘撇了撇嘴:“我哪兒見過啊,我就是來湊個熱鬧,可沒錢去見仙人。”
“仙人還要收錢?”清河目露疑色。
大娘理所當然地說:“肯定是天上的日子也不好過呗,不然你看那七仙女為什麼要思凡?”
清河想了想:七仙女思凡是因為窮嗎?你們這兒的話本子不會都是這麼寫的吧?
她還想再問,那大娘似乎看到了熟人,已經走開了。
“壺壺,你快去給我也排個隊,我要去看看真正的仙人是什麼樣子的,若又是個騙子,正好讓他嘗嘗我的厲害。”
小丫鬟應下,一溜煙竄進了人群,找不見了。
清河也不急,今兒個天氣正好,她幹脆就地坐了下來,反正在這兒也沒人認識她,不怕被教訓。
靠在樹後的煙蘅也聽了一耳朵。
清河回頭見着樹後的姑娘,半閉着眼似在假寐,便湊過去自來熟地問道:“姑娘也是來求見神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