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後,這流光飄向了遠處的一座黑漆漆的山林,見四周無人,煙蘅也不再避諱,縮地成寸,幾息的功夫就上了山,流光最終停在了一處破廟門口。
清河必然不會一聲不吭獨自跑到這種地方來,隻能是被人帶走的。
此時天已然全黑,山林裡靜悄悄的,聽不見一絲鳥獸的聲響。
煙蘅心裡倒是不怎麼怕,畢竟她身上最多的就是防護法寶。
她輕輕推開了搖搖欲墜,還挂着蜘蛛網的大門,裡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剛邁出一步,腳下就咔吱一聲,踩斷了棵樹枝。
煙蘅自袖中翻出顆夜明珠,不大的廟瞬間亮堂了起來,她微蹲身子,看清了面前還殘留着熱度的火堆,應是剛剛被熄滅不久。
高大佛像身旁的經幡微微飄動,煙蘅冷笑一聲,起身的同時手上飛出了一根樹枝,直射向佛像之後。
“還不現身?”
“啊——”一聲短促的驚叫響起,佛像後滾出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來。
方穩住身子,他便立即改為跪姿,雙手合十作揖求饒道:“姐姐、姐姐饒命,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臉色慌張,絲毫不敢擡頭看煙蘅,顯然是不對勁。
若放在平時,煙蘅自然不至于為難一個小孩,可此刻清河下落不明,她沒時間再耽擱下去。
她手指輕輕一擡,先前那根樹枝飛起,直直地指向他的喉嚨:“你最好說實話,否則下一刻它插在哪兒,我可不能保證。”
小乞丐眼神驚恐,一動也不敢動,嘴上還在試圖求饒:“您、您想讓我說什麼?我隻是實在沒地方去,外面太冷了,所以才來廟裡睡的,這、這也不行嗎?”
煙蘅不為所動:“你可見過一個身穿嫩綠衣裙,衣飾華貴的姑娘?”說話間樹枝再進一寸,尖銳的那端已經抵上了他的皮膚。
那些人明明說這種年輕的姑娘向來同情心過剩,就算會些武藝也不過比劃兩下,殺雞都不敢何況殺人,隻要他咬死不認絕不會傷他性命,但此刻那樹枝已在他喉間劃出一道血痕,小乞丐求生的本能告訴他,面前的人是真的會殺了他。
于是他慌忙改口:“見過、見過的,陳五他們抓了那姑娘,說她身上有許多值錢東西,人長得還漂亮,能賣不少銀子。”
“人現在在哪兒?”
“廟後面有個地洞,陳五把人藏那兒了,他們有四個人,都在地洞裡,還有兩把刀!”小乞丐噼裡啪啦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個幹淨,生怕少說一句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煙蘅指指後方:“帶路。”
小乞丐将她帶到地洞前,“咦”了一聲,疑惑道:“哪兒來的大石頭?”
他不過随口一說,眼看煙蘅要動手便飛快蹲到了一旁的樹後。
煙蘅餘光瞥見,沒有多說,擡袖一扇,那地洞上方蓋得嚴嚴實實的大石頭就整個飛起,重重砸在一旁,飛揚的塵土迷了小乞丐的眼。
他“呸呸”幾下,揉揉眼的功夫,再擡頭時,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地面一個空蕩蕩的大洞。
他連滾帶爬地過去,伏在邊緣探頭去看,隻瞧見一地的殘肢,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幾個人的,看衣着正是陳五幾人。而先前擄來那姑娘和方才的女子,都不見了蹤影。
小乞丐吓得跌坐在地,随即頭也不回的跑了。
有鬼!有鬼!
方才掀開洞口的功夫,煙蘅已發覺洞内全是死人,而清河不在其中。
那幾人顯然剛死不久,地洞緊挨着破廟,小乞丐藏在廟中卻沒聽見絲毫動靜。
這麼短的時間内悄無聲息地殺了四個人,沒留一具全屍,地面卻無一絲血迹,還移來大石遮掩,怎麼看也不像凡人能做到的。
若不是凡人,下手如此狠辣,隻怕清河會有危險。
對方必然動了什麼手腳,她最後能追蹤到清河氣息的地點就是這破廟。
煙蘅的心懸了起來,她閉上眼放出神識,仔細掃過整座山。
忽然,一簇刺眼的光驟然從山林間射出,轉眼消失,煙蘅迅速向光亮處而去。
一棵巨大的古樹下,清河正坐在那兒抱着膝蓋低聲啜泣。循着先前那光找到此處的煙蘅見人還活着,總算略微松了口氣,目光落到她對面的白衣人身上。
看來就是真正作惡的就是此人了!
煙蘅沒多猶豫,手中幻出一柄長劍,鬼魅般出現在對方身後,直刺對方心口的位置,誰知那人反應極快,如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迅速反身避開。
不待他出聲,煙蘅第二劍已至,但這人竟再次躲開了她的劍,同時反手以掌劈來。
煙蘅顧忌着人間不能妄動法力的天規,隻以劍擋開,接着劍柄在手中一旋,斬向對方的手腕,眼看便要砍下他一隻手,那人卻再度翩然退開。
煙蘅察覺到了幾分棘手,看來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
但數招下來那人已離開了先前的位置,反而是煙蘅離清河更近。對方實力不明,糾纏下去沒有好處,她暗自盤算着怎樣才能帶着清河逃跑,一時沒再動手。
對方不知為何,也隻站在原地沒有出手的意思。
清河被這突如其來的打鬥驚得愣在原地,此刻終于借着月色看清了來人的臉。
“蘅姐姐?”
她起身幾步沖過來緊緊摟住了煙蘅,先前的低聲啜泣轉為了嚎啕大哭:“蘅姐姐,你可算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剛剛差點兒被吓死了。”
煙蘅想開口提醒清河等徹底安全了再哭,但她哭得實在太用力,以至于煙蘅隻得先聽她哭訴完,一邊将手撫上清河的背,輕輕拍了幾下:“好了好了,别怕,我這不是來了嗎?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你先等等,等我解決了這人再說。”
清河的哭聲随着這話停住,她放開煙蘅,打了個哭嗝,疑惑道:“對了,你為何要殺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