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人皇剛過而立,皇後也不過二十六七,但氣度端莊大方,很有威儀。
三言兩語便安撫住了在場的女眷,吩咐宮女帶諸位夫人小姐下去休息,獨獨留下了陳定王妃。
雖已是半夜,皇後仍是嚴妝華服,但在陳定王妃面前倒是多了幾分親近。
陳定王妃解釋了一句:“皇後與我是本家,曾在我家中住過些時日。”
煙蘅不太明白人間的輩分,但見陳定王妃同她解釋時并不避着皇後,也可看出她們關系匪淺。
皇後的目光落在煙蘅身上,淡笑着道:“這位便是叔母說的真神仙?”
煙蘅一怔,見陳定王妃朝她點點頭,這才應道:“不錯。”既然不必再僞裝成侍女,她自然也沒有必要在皇後扮戰戰兢兢的模樣。
皇後果然并不介意,反倒是親自起身來拉煙蘅,言語間竟有些少女天真,問了好些神仙的事,煙蘅硬着頭皮一一答了,好半晌才被皇後放開。
“仙長的同伴想必已在外等候,仙長先回去休息吧,本宮與叔母再說說話。”說完便吩咐身邊宮女送煙蘅出宮。
煙蘅從皇後殿中出來,果然見葉澄明已經等在外邊。
他在此等了一會兒,想起之前那兩個侍衛落在煙蘅身上的目光和口中的侮辱之言,仍覺得自己下手還是太輕了些,煙蘅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未來得及收回愠色。
見他神色不虞,煙蘅想了想,隻當他仍介懷先前被那公主調戲之事,于是靠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人皇口稱萬歲也至多不過百年壽命,神仙卻有無數個百年,你且視他們為朝生暮死的蜉蝣、滄海間的一粟,莫要放在心上了。”
葉澄明愣了愣,反應過來她是在說河陽長公主的事,知道她誤會了,這話卻仍是讓他心中舒懷。
無數個百年麼?
他默默垂眸,不錯,他們往後會有無數個百年。
二人并肩朝宮門走去,葉澄明向來過目不忘,并不需要人領路,不過皇後還是派了個宮女在前面為他們提燈。
宮女隻知王妃身邊這侍女得了皇後青眼,自覺離得稍遠,方便二人說話。
長長的宮道上,二人的影子倒映在一處,像是一對正依偎在一起的眷侶。
“我無礙,倒是你,那些人算什麼東西,也敢觊觎你?”
煙蘅失笑,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擔心她。
“你不是已經把人揍了一頓了麼?何況含章自會依照人間的律法來處置他們,他們不會好過的。”
“含章?”
“哦,就是宜真郡王,清河的兄長。”
他不是在問誰是含章,而是想問她為何能直呼其名。
畢竟她和衛含章,不是昨日才相識麼?
他們認識了許久,她也仍喚他葉道友、葉公子。
但葉澄明并未問出口。
這算什麼問題?他又非三歲孩童,還會為這種事情争長短。
魔尊向來殺伐無情,他心懷不軌,刻意接近,如今種種皆在他計劃之内。
這等細枝末節,不值得他耗費心思。
煙蘅并未察覺不妥,方才她殺那侍衛時,正好被宜真郡王瞧見,宜真郡王竟對她好一陣誇,誇得她都有些臉紅了,于是宜真郡王順勢提出讓她直稱名字時,煙蘅便爽快應下。
她是神仙,本來就對人間的王公貴族沒什麼敬畏,自然不覺得叫他名字有何不妥,先前不過是客氣罷了。
真要說起來,人皇的名字她也叫得。
她更關心另一件事:“莫蠻平如何了?”
“他将一切罪責都推到了那個副監正頭上,自己一問三不知,摘得幹幹淨淨。”
“皇帝信了?”
葉澄明嘲弄一笑:“他既然如此有恃無恐,顯然就是仗着皇帝的寵信,皇帝為了他甚至訓斥了陳定王和衛含章父子,說他們小題大做。”
煙蘅迷惑:“他也如通天塔那些糊塗蛋一樣,被控制了?”
這話本是諷刺,葉澄明卻當真點點頭:“十有八九。”
她這下是真驚了,要知道,人皇既稱天子,便受天道庇佑,一般邪祟是無法近身的,何況皇城對一切法術皆有限制,他們在此均與凡人無異,這種情況下,是什麼妖孽竟能控制人皇?
煙蘅喃喃低語了一句:“難道是闌州?魔族當真卷土重來,要再度掀起六界動亂了嗎?”
此話一出,葉澄明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