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幾步,就見一個絡腮胡子的南衙衛急匆匆的自另一個方向而來。
宜真郡王開口叫住了他:“康三,你今日不是該在暗牢當值,要去何處?”
康三這才瞧見宜真郡王,忙繞過小池塘快步走近,羞愧拱手道:“郡王,張玉娘的丫鬟死了。”
死了?
宜真郡王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煙蘅,開口問道:“如何死的?”
“她這幾日本來一直安安分分的,可誰知就在方才,卻突然一頭往牆上撞去,當場就沒氣了。”
“可有再出現那些古怪的字?”
“這倒沒有,也沒像之前那些人一樣七竅流血。”
“看來是滅口。”宜真郡王面色不太好,他執掌南衙衛以來,落進他手裡的人還從沒有一句話沒交代就能死個幹脆的。
他默默将這筆賬加到了莫蠻平頭上。
“可還要去看看?”
這話是同煙蘅說的,她搖頭道:“不了,我們先回王府,王妃可出宮了?”
宜真郡王沒說話,不知何處冒出個瘦猴一樣的小個子來,垂首回道:“王妃半個時辰前就已離宮,現在應當到王府了。”
煙蘅多看了這人兩眼,宜真郡王當她好奇,解釋道:“這是我手下的暗衛,專司查探。”
“善用奇人異士,難怪乎郡王年紀輕輕便手握重權。”
煙蘅本來隻是看出這人有巫族血脈,當擅長隐匿追蹤,故而順口恭維了一句,沒瞧見身後有人忽然陰沉的臉色。
她并不知南衙衛指揮使到底是個什麼職位,官居幾品,但看宜真郡王在下屬面前令行禁止,極有威儀,想來應該當得起年少有為這幾個字。
走在宜真郡王身後的清河正想說些什麼,一擡頭卻突然瞧見哥哥的不對勁。
他仍是平日裡那副冷淡模樣,但從後面卻能清楚看見他不知何時悄悄紅了的耳垂。
清河震驚,看看自家兄長,又看看煙蘅。
二人為了方便說話并排而行,光從背影來看還有幾分般配。
可是、可是——
清河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
她最終什麼也沒說,默默低下頭去,決定找個機會和宜真郡王談一談。
崇歡“唰”的一聲展開手中折扇,掩住半張臉,在扇後悄悄同月閑說:“看,又一個傻子上當了。”
月閑淺淺一笑,也看向煙蘅:“上神姿容絕世,在天界都少有人及,何況人間?佳人如此,得人欽慕也實屬平常。”
就如另一位——
月閑想起前些日子煙蘅昏迷被抱回去那日,向來風儀頗佳的葉公子不僅衣上染塵,竟連發間沾了枯葉都未發覺。
還有近來煙蘅日日未斷的甜羹糕點,裡面不知加了多少種天靈地寶,也虧得葉公子心細,見上神不愛喝藥,就變着花樣做吃的,竟能讓她一絲藥味都嘗不出來,隻當真是尋常零嘴。
月閑忽而暗自歎氣,世間有心人,幾人真能得償所願呢?
她仍如影子般跟在崇歡身側,聽他用慣常的戲谑言語笑道:“可惜可惜,名花有主,任他是美貌仙友還是富貴王侯,都隻能癡心錯付,且讓我做一回好事。”
見他開懷,月閑收回自憐自艾的思緒,臉上笑意更動人了些。
崇歡用扇子輕敲掌心,忽然擡高了音調,故作誇張的問道:“阿蘅,說來今日已是六月初三,你的生辰應當不遠了,具體是哪一日來着?”
煙蘅正同宜真郡王說話,被崇歡這麼一打斷,她有心不理會,可宜真郡王已停下話頭,顯然是在等她回答。
“你問這個幹什麼?怎麼,要給我送份大禮?”
宜真郡王心頭一動,仿若随意說起:“煙蘅姑娘生辰将至?不知是何時,在下也當備禮才是。”
清河在崇歡開口時便瞧見了他臉上的不懷好意,此刻見哥哥果真上套,她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她可還記得蘅姐姐說過,生辰之後便是她的婚期了。
“多謝郡王好意,禮就不必了。”
“我人族遭此劫難,幸得諸位相助,禮數自不可廢。”
煙蘅正要回話,葉澄明卻先一步開口。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雖說阿蘅生辰将近,但真到她生辰之日,恐怕郡王已修得來生,這禮送得,未免早了些。”
這話說得夾槍帶棒,宜真郡王面色驟變。
偏偏挑事者還嫌不夠熱鬧,又道:“那倒無妨,記得備雙份禮就行。”
氣氛正僵,沒人接這話,崇歡便自己接着道:“畢竟生辰之後就是婚期,好事成雙,禮自然也要送雙份的,空着手可不好意思去喝喜酒,二位說是吧?”
月閑愁得扯了扯崇歡的袖子,示意他收斂些,何必一言得罪兩人,之後還要同行,也該留些面子。
崇歡哪裡是聽勸的人,見火點得差不多了,還非得再加把柴:“說來可惜,我還未見過司昀神君,隻聽說他如何受天帝重用,領十萬天兵,司四方戰事,從無敗績,對未來道侶也事事上心,你們倆的結契大典可是天界千年來最大的盛事,不知該是如何風光。”
月閑再度狠狠拽了拽崇歡,清河也不知何時溜到他身後,踢了他一腳。
崇歡目的已經達成,終于舍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