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女子被輕柔地抱着放在床榻上,她出了太多汗,身上已經濕透,葉澄明為她施了個洗塵術,蓋好被子,放下床帳,又給窗子加上一層遮光的柔紗,讓煙蘅能好好休息。
一旁的殷行也終于松了口氣,方才見黑氣出現時,他還擔心上神會撐不過去,被心魔蠱惑,幸好她心智堅韌,真的做到了。
他樂呵呵地問葉澄明:“封印既破,上神醒來必然高興,可需老朽提前備宴慶祝?”
葉澄明神色卻仍緊繃着,殷行不由得遲疑:“公子?”
他并未回應,而是喚了一聲“朝尋”,下一刻,一個黑色羽衣的圓臉少年便忽然現身。
對葉澄明行過禮後,還對一旁怔愣的殷行也點了點頭。
“這位是——”
“魔尊座下四魔使之一,朝尋。”
葉澄明依然沒搭理他,朝尋自己開口回道。
殷行并不生氣,點點頭道:“原來是朝尋魔使。”
能随意使喚魔使,葉澄明的身份昭然若揭,殷行心中天翻地覆,但未表現出分毫。
就算有再多理由,也是赤鯉族辜負承諾在前,無論公子如今是什麼身份,他都無權指責。
“看看她的狀況。”
“是。”朝尋掀開紗帳,從前以萬事樓主的身份見時,都是假面,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這位神女的真容。
他沒敢多瞧,專心查探起來。
半晌後,朝尋眉頭皺了皺,“咦”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了?”
朝尋又細細查探了片刻,才收回手放下簾帳,回身對葉澄明道:“尊上所料不錯,上神體内的封印,不止一道。”
什麼?
聽得此言最震驚的是殷行。
這、這——
他目光投向紗帳之後,胡子抖動幾下,實在想不明白,這位上神身上到底藏着何等秘聞,需要加一層層封印,對待犯人也不過如此吧?
葉澄明喉間溢出一絲冷笑。
果然如此。
口口聲聲為她好,什麼受盡寵愛、順遂無憂的小神女,被困囚籠還不自知也叫好?
“可有法子解開?”
朝尋為難地搖頭,“上神體内至少還有兩道封印,其中一道應是真神所封,以尊上全盛時期之力或可一試,但您大半力量都用來對抗——”
他話語忽然一頓,顧忌着此處還有外人,隐去了後半句,接着道:“另一道對上神倒是沒什麼壞處,與其說是封印,不如說是契約,她若遇到生死攸關的險境,契約的另一人會有所感應。”
不出意外,那個另一人必然就是和她有婚約關系的司昀了。
當然,這話朝尋自然是不會說的。
但不需要他說葉澄明也能想到,臉色陰沉了幾分。
朝尋道:“這一道恐怕需要那位本人在場才能解開。”
室内氣氛凝滞半晌,直到葉澄明揮了揮手,示意朝尋退下,才陡然一松。
待朝尋離開後,殷行猶豫再三,自打知道葉澄明身份起,他看葉澄明時總能看出妖主的影子來。
于是有些話明知對方大概不願聽,卻還是想竭力勸上兩句。
“上神的那樁婚事傳遍六界,連我這偏遠之地的老頭子都有所耳聞,公子——”
葉澄明冰冷的目光射過來:“我暫且饒你一命,不是為了讓你來指點我的。”
“老朽自然不敢,隻是有一言贈與公子,感情二字,容不得欺騙背叛,雖不知公子有何苦衷,但公子既然真心戀慕上神,有些話還是盡早說開為好,以免日後造成誤會。”
葉澄明并不耐煩聽别人說教,不過語涉煙蘅,他竟多說了一句:“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告訴她真相,至于背叛,更是無稽之談。”
殷行對這話倒很是認同地點點頭:“也是,公子與妖主頗似,必然會對愛侶十分忠貞。”
葉澄明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将殷行扔出了門外,門在他面前近乎無聲地關上,殷行撫撫胡子,轉頭對上旁邊屋子裡探出來的三個頭,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年輕人雖然性子急了些,但還是懂得尊老的。”
清河待他走遠才問:“是葉公子把他送出來的?”
月閑點頭。
崇歡:“這老頭都被扔出來了還挺會給自己找補,葉澄明分明是怕打擾煙蘅,不過這麼大陣仗,屋子先前跟快被燒了一樣,煙蘅還活着吧?”
緊閉的房門中傳來一句低沉的話:“她很好,隻是需要休息。”
“她需要休息,你在裡面幹什麼?”
崇歡莫名看不慣葉澄明,總忍不住要拿話刺他幾下。
門忽然打開,月白衣衫的公子走了出來,對三人道:“我外出找個東西,一個時辰内回來,在此之前她應該不會醒,但以防萬一,勞煩你們多加注意。”
“蘅姐姐不是在閉關修煉嗎?什麼叫不會醒?”
“用不着你來提醒,說得好像我們是外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