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中,光影再度飛速變動,四周由白日變為了黑夜,二人上一刻還站在村口,下一刻卻已出現在了秦家大門前。
陳舊的木門被粉刷一新,上面貼着喜字,挂着紅綢。
門大敞着,能聽見其中的喧嚣熱鬧。
煙蘅與葉澄明對視一眼,猜出了這個時間點。
“梨秋果真達成所願,與秦永亭成婚了,你說這強求來的婚事,可真能令她開懷?”
葉澄明倒是不以為意,他自小便學會想要什麼東西就去搶,陰謀詭計也好,強取豪奪也罷,隻要最終結果是自己想要的,用什麼手段并不重要。
但這話他自然不會說給阿蘅聽,想起她對司昀的贊不絕口,便道:“情字難解,但總歸要心甘情願才好,隻是梨秋行事太過偏激,害得無辜者枉死,實在不該。”
若換了他,自然會将此事做得更加天衣無縫。
煙蘅連連點頭,顯然正是如此作想。
葉澄明眸色深了深,他雖用了不少陰謀詭計,可求的同樣是她的心甘情願。
梨秋後來為救夫幾乎瘋魔,想必二人成婚後情投意合,過得很是開懷。
看來強求未必沒有好結果。
他心情莫名好了幾分,問:“可要進去看看?”
煙蘅正要點頭,卻見周身場景又是一變。
不知是不是因為葉澄明一直牽着她的手,所以二人也一直沒有被分開。
這次的地點仍是秦家,院上的紅綢已然撤下,而秦母的哭聲隐隐從屋内傳來。
煙蘅皺眉,難道秦永亭死了?
她拉着葉澄明往裡走,仗着幻境之内的人瞧不見他們,徑直進了中間的主屋。
秦母正坐在椅子上捂着臉哭,而站在她身旁柔聲勸解的正是梨秋。
煙蘅聽了半晌,明白過來。
秦永亭三日前說要去趟鎮子上,可直到今日都沒回來,秦母去鎮上找過了,他爹并沒看見秦永亭來,鎮子入口處的幾個相熟店家也說,這幾日都未瞧見秦永亭,
秦母大驚,請了村裡人幫着到處找,可秦永亭就像憑空消失一般,死活找不到半點蹤迹。
她本來懷疑秦永亭是悄悄去了京城找春芽,可去京城也得在鎮上雇車馬,她去車馬行問過,都說秦永亭沒有去過。
秦母慌了神,去衙門報官,差役倒是負責,村裡村外都找了,卻還是沒找見人。
這才有了今日她坐在屋中以淚洗面的一幕。
梨秋蹲在她身旁安撫了她半晌,秦母抹淚的間隙看了她一眼,一時又想起春芽來。
她一直以為春芽将來必定是要給自己當兒媳婦的,誰知她竟然有那樣的身世,人往高處走,她也怪不了什麼,隻是得知春芽走後永亭大病一場,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她心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覺。
多虧了梨秋一直悉心照顧,這丫頭也是個苦命的,本是來投親,可親人都不在了,又惦記着永亭對她的救命之恩,一直不肯離去。
為了給永亭養身子,還自個兒進山打獵,身上到處磕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不說,還劃傷了腳。
現在永亭卻失蹤了,她昨夜睡不着起來,還瞧見梨秋站在院子裡呢,自個兒也擔心着,白日裡還要安慰她,唉。
秦母眼中的淚漸漸止住,自己一把年紀了,本是該撐起這個家的長輩,卻還要晚輩跟着擔心,像什麼話?
她拍了拍梨秋的手背,緩緩道:“好姑娘,你放心,永亭他爹還在四處找,總能找到人的。你是我親自做主讓永亭娶的,不管永亭是死是活,老婆子都認你這個兒媳,要是永亭能平安回來,我也會勸他往後安安心心跟你好生過日子,别怕。”
梨秋點頭應下,又哄着一夜未眠的秦母去睡,這才出了門往村外走。
煙蘅二人跟了上去。
梨秋進了山,遲水山腹地樹木茂密高大,遮天蔽日,村民們平日裡就算上山也不會往深處走,梨秋卻腳步極快,如履平地。
她這兩日要照顧秦母,又要應付官差和來幫忙的村民,一直分身乏術,方才施術令秦母睡去,這才脫身出來找人。
秦永亭失蹤後,村中就一直有流言說他是不甘心被抛棄,上京找春芽去了。
梨秋不太信,雖然秦郎對那農女一直念念不忘,但他既然已經娶了自己,二人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以秦郎的為人,不該做出如此事才是。
她要先找到他問個清楚,若秦郎當真是去找春芽——
青丘狐族擅長攝魂之術,能控制他人,她或許該想個法子,如何才能習得這秘技。
隻是青丘是仙家之地,她一介小妖想進青丘難如登天,聽說巫族有人擅傀儡術,隻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把秦郎變成一個沒有神智的傀儡,那太無趣了。
梨秋一直走到遲水山最深處,此處竟然有一道裂開的大縫,在山中硬生生鑿出一個幽谷來,而幽谷的峭壁之上,斜斜生長着一棵梨樹。
顯而易見,這正是梨秋的本體。
在此處她的妖力最強,就算妖劫期還未徹底度過,神識也足以籠罩整座遲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