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硬邦邦的踩雪聲連綿不斷,狹窄崎岖的小道上滿是積雪。
三人走到了一條極其狹窄的死胡同。
池策攥緊茴香形态的褚采霧,腳步一頓,這個胡同特别眼熟,池策小時候在魔界的貧民窟裡,經常見到這種狹窄的胡同。
馮娣随之一停。
那男人發覺背後的有些冷清,好像沒有人在跟着,愣愣回頭:“這條小道,能走,鑽過去就好了。”
男人見二人沒什麼反應,于是他側擰着身子,往前鑽:“這不就過來了。”男人身軀過于歪扭,猛然捂着帶傷口的脖子,诶呦一聲。
池策攥緊手中茴香形态的褚采霧,他熟練地側身鑽着,很快就趕上了那男人。
男人捂着脖子的手,緩緩放下,驚訝道:"道長竟然這麼快?”
池策不願多說,他小時候在魔界的貧民窟,天天鑽狗洞,豈止這種狹窄的小胡同。不過這些沒有必要說 ,更沒有必要告訴這個男人。于是敷衍道:“是你太慢了。”
男人擡手擦了幾滴汗珠,向池策身後探望了一下,連馮娣這種常鑽小道的,都沒追上這道長的速度。男人不敢冒犯這位什麼道長,他對着手“嘶哈”吹了一口熱氣,暖了暖手,便連忙向前穿梭。
他還要指着這個什麼破道長,在鎮長面前給他美言幾句,說不定能混個土官當當。
褚采霧一直被池策攥在手裡,尤其是走到這個小道,攥地更緊了,粗糙滾燙的肌膚裹挾着她整個身體,她晃動着根部,企圖鑽出池策手中的縫隙,吸取點涼爽的新鮮空氣。
褚采霧心中一陣抱怨,不就鑽一條小道,至于攥這麼緊嗎,就像誰惹到他一樣。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依然連綿作響,忽然間,滿天都是敲鑼打鼓的聲音,其中還有一驚一乍的吹拉彈唱,極其沒有韻律,那唢呐吹的,就像抻長脖子去哀嚎一樣。
男人高高揮舞着雙手,沖着遠方高聲喝道:“道長來了!道長來了!”
沒有預料中的歡迎,那些五音不全的村民,依然像互相搶風頭一般,肆無忌憚地吹拉彈唱。
忽然出來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女孩,毫無表情道:“鎮長讓我把你們帶到主客席。”小女孩轉身,向前帶路。
褚采霧聽着那些吵鬧的樂器,她聽地心煩意亂,簡直是折磨,而且這個鎮長也是夠擺架子的,幫他們抓笛妖,都不能親自來迎接一下。
唯一慰藉的是,焦糊的肉香味,若隐若現。
幾人穿過一桌桌五顔六色的宴席,便到了鎮長面前。
“你就是說能抓笛妖的那個道長?”鎮長審問裡帶着懷疑,他沒見過這麼年輕的道長。
池策還沒開口。
帶路的男人殷勤解釋道:“他的能耐可真的不小!”男人榮耀地展示着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鎮長您瞧瞧,要是沒有這位道長,我差點就要被一個茴香精發瘋給殺了!"男人炫耀的語氣中夾雜着哭腔。
褚采霧默默無語,她又被别人誣陷了,那傷口明明是池策割的,也就是這男人口中的……道長。
現在,這個男人反而把池策當恩人,把她這株無辜的茴香精罵地狗血淋頭。”
男人如同孔雀開屏一般的解釋,鎮長卻無視了他,用拐杖指着座位:“道長坐。”
男人一聽“道長坐”,他自己也站不住了,于是輕車熟路的,厚着臉皮直直坐下,整個身體七扭八歪的。
一個個座位極其簡陋,連靠背都沒有。
但是,桌子擺了将近十多盤菜,最中間一圈大多都是燒雞燒鵝,一些冒着熱氣的肉湯,外圈大部分是五顔六色的涼拌蔬菜,什麼綠色白菜,紅通通的柿子,紫色甘藍……
簡陋歸簡陋,池策依然有模有樣地端坐着,将褚采霧放在桌子上——一株綠油油的茴香,她和這桌菜很是呼應,沒有一點突兀感。
褚采霧橫向伸展着葉子,她可終于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池策詢問道:“貴鎮可有失蹤的村民?”
鎮長搖搖頭:“說失蹤,卻也沒失蹤。”
池策皺眉,他對于笛妖的了解并不多,目前唯一知道的信息是,很多魔族失蹤,調查去向的源頭,都指向定北鎮的笛妖。
鎮長拐杖敲地,聲音顫抖:“那些人丢了好久,我們都找不到,本來都已經要放棄找了,沒多久,失蹤的人都在那個林子外面躺着,我們發現趕緊背回來,摸着有氣,但是全……全癡傻了。”
池策接着問道:“失蹤的人,有沒有什麼共性?”
老頭佝偻着背,半天沒想出來。
馮娣站在飯桌旁,補充道:“他們大多都是,鎮裡出了名的善心人,很多都曾有恩于我,連阿貓阿狗,他們也會擠出一點糧,喂給它們吃。”
老頭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脈,附和道:“對!她說得對!”
男人“呸”地一聲,他特别看不起别人出風頭,尤其這人還是女的,他對馮娣道:“哪有你說話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