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苗穿書了。
穿進四大名著《紅樓夢》。
肯定因為她姓史,所以——
苦哈哈上完農學研一課程,還沒得到種地資格的史苗。
一覺醒來穿成了賈母。
未來榮國府的老祖宗!
這個時代,沒穿成身不由己的家生子丫鬟就很幸運了。
穿過來的史苗和賈母原先的身體融合得不太好,頭疼了一個來月,迷迷糊糊開始讀取原主記憶,努力适應這個世界的生活。
按現在《紅樓夢》故事的時間線。
原主三十有五,史苗一個二十三歲的小姑娘,平白無故長了一輪,無痛當媽。
最重要的是!
賈代善死了,原主剛剛守寡。
真是——
太棒啦!!!
還有什麼比死老公更讓人開心的呢!?
賈代善是去年臘月初沒的,大辦喪事擡出城去,暫時停靈在甯榮二府家廟裡,隻等七七之後再請欽天監算一個吉時,扶靈回鄉。
現下已過正月十五,榮國府辦過一場大喪事,重孝期間不能宴飲擺酒,偌大個府上,冷冷清清。
《紅樓夢》裡賈母上了年紀管家理事抓吃酒賭錢的婆子依舊雷霆手段。
現在這個年紀的原主,管家理事的手段隻會更厲害,史苗穿過來以後,一直昏昏沉沉,晨間頭痛,那些下人們見太太身子不爽,更不敢造次。
今日晨起,史苗頭痛症比前幾天有起色,看來那個張太醫的方子有用。
賴嬷嬷一早就來服侍,盯着大丫鬟翡翠和珍珠給賈母按頭上的穴位。
春風不起,春寒料峭,室内熏籠齊備,暖融融的讓人犯困。
頭痛緩解以後,史苗昏昏欲睡。
朦胧間聽見門簾上銅鈴叮叮當當,似乎有個人從屏風後面跑出來。
“太太,不得了!敬大爺那邊把珍哥兒打了一個動不得。”
女孩尖細的聲音,讓半睡半醒的史苗一激靈,吓得一抖。
腦袋嗡一聲響,賴嬷嬷的聲音拿着架子,比當主子的還洪亮有氣勢。
賴嬷嬷:“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沒見着太太這幾日頭疼,那邊敬大爺打珍哥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賴嬷嬷是個有體面的下人,就連賈母老來也要給她幾分薄面。
史苗算不上紅迷,紅樓夢讀過幾遍,東拼西湊聽過許多解讀猜想。
她對清虛觀打醮賈珍讓小厮沖賈蓉臉上吐口水的情節印象深刻。
老變态一個。
賴嬷嬷說的倒也不錯,甯國府那邊賈敬收拾賈珍是家常便飯。
甯榮二府棍棒之下出孝子的‘習俗’,都是兒子學老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丫鬟穿着一見蔥綠比甲,姜黃的裙擺皺皺巴巴,不是常到跟前的丫頭。
史苗眼生,原主的記憶也眼生。
小丫頭握着帕子,攥在胸前,眉頭皺得擰成一個結,顧不得那麼許多,聲音裡都帶着哭腔。
“太太,那邊珍哥兒請咱們大爺吃席,被敬大爺撞了正着!”
史苗也跟着眉心一跳,太陽穴猛然脹痛。
看來賈府爺們孝期閑不住幹壞事,也是家庭傳統。
賴嬷嬷見太太臉色不好,擔憂的看過來:
“太太,容老婆子多說一句,這是該打的,畢竟還在孝中,這一回縱着大爺,今後豈不是翻了天去?”
賈赦前天才借着回家探望母親,侍疾盡孝的由頭從家廟裡回來,馬上就惹出事。
史苗能感受到原主的情緒。
原主不太喜歡這個兒子,聽見丫鬟說賈赦吃席,那份厭惡感就更重了。
史苗也不喜歡賈赦,她讀過書,知道賈赦強取鴛鴦、搶石呆子扇子、把迎春嫁給孫紹祖抵債的惡心操作。
原主會有憤恨厭惡的情緒,因為她終歸是賈赦的母親,對賈赦有所期待。
史苗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早就知道賈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現在隻是灑灑水而已。
氣大傷身,頭疼。
賈赦回家給請安時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浮現在史苗眼前。
為孝道,肉都不能吃,古代這麼差的醫療條件,不吃肉免疫力下降,來個傷風感冒就一命嗚呼,把小命搭上去,正好黃泉路上去盡孝。
賈赦十七八歲,擱現代社會就是長身體嘴饞能吃的時候,在外面熬了這麼久回來,吃點好的無可厚非。
這事蹊跷,讀過原著的史苗知道甯榮二府奴仆的德行。
才出的事,忽然就鬧得沸反盈天,史苗不信這當中沒有人吹妖風。
賈赦雖然混不吝,賈代善一去,按理爵位就該落在他身上跑不了。
但朝廷的旨意沒下來,此事不是十拿九穩。
況且榮國府的爺們沒有甯國府的癫。
賈赦這孩子還沒蠢到無可救藥,在外面守孝都能忍得,怎麼回家忽然要吃席了?
史苗坐起身子,維持住大家主母該有的儀态,聲音不疾不徐。
“把你們大爺請進來。”
然後轉身對身邊穿着石青褂子的大丫鬟翡翠說:
“再把老爺以前用的馬鞭拿來。”
屋裡的丫鬟們屏聲斂氣,在賈母看不見的地方,玻璃和珍珠互相遞了個眼色。
大家臉色都不太好,誰曾想老爺走了,大爺依舊逃不過一頓鞭子。
西洋鐘走過二十來分鐘,賈赦才讪讪進來。
他穿着月白袍子,空空蕩蕩,一圈白狐風毛齊齊整整,冬日厚實的衣裳罩着賈赦,像是挂在竹竿上。
賈赦一進屋,宛若老鼠見了貓,頭也不敢擡,不等要和們給鋪墊子,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
弱弱的。
“給母親請安。”
請安?
史苗太陽穴突突直跳,真想叫她安心,這小崽子就少惹點麻煩。
史苗垂眼看他:“珍哥兒都請你吃了什麼?”
賈赦這小子滑跪得很麻利,把頭埋得更低。
“母親,兒子知道錯了,珍哥說甯府那邊新得一個江南廚子,很有素齋手藝,就……就做了幾道拿手菜。”
史苗捏着手裡的銀湯匙,在燕窩羹上打了個圈。
史苗:“有沒有好酒,再有幾個唱曲逗趣的姑娘。”
她的語氣很淡,原本隻是想問問情況,沒有嘲諷的意思。
這話聽在賈赦耳朵裡,吓得他心裡一直犯嘀咕。
想來是母親氣得狠了,才會有這種陰陽怪氣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