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那一場戲碼,預感今日起要逐漸“來活”了的陳念在“上班”前稍稍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
果然,來問診的人相較前幾日多了不少,但多數人其實沒什麼毛病,隻是找個理由來走兩圈。無論曹操知不知道,他既然開口給陳念作了保,那他們這些做下屬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被人搭話了一上午,陳念隻知道那個開口挑剔她出身的家夥也不是個什麼身份貴重的人,還以為他起碼得是個司空曹署的二把手呢。
“多謝告知。”陳念微微颔首,“隻希望之後不要再生事端才好。”
“怎麼會再有事端?聽聞那家夥還在忙着四處延請名醫呢,如今方丞既得了司空青眼,日後有得是造化,不必為那等人擔驚受怕。”同她透了底的員吏随口說道,才剛起身和陳念告辭,就見到身後一人,大驚失色地退到一邊行了一禮,“郭祭酒。”
陳念接連在曹操身邊撞見這位二三十歲的青年謀士兩回,隻是無論哪一次都必須集中心神來回答曹操的話,無暇顧及這一位。
結合旁人對他的稱呼,其實這人的身份倒也昭然若揭——郭嘉。
陳念也學着那人的樣子起身正欲行禮,被郭嘉及時止住。
“嘉既為求醫者,斷斷沒有反倒叫醫師向我行禮的道理。”郭嘉緊接着又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将曹操那日所說的話直言不諱、悉數告知了陳念。
也不知道曹操是真注意到了還是單純放不下心,陳念知道這位的壽數還真不怎麼長,但也不至于就是這幾年的事。
“郭祭酒身體暫時康健,倒也不必如司空所說,時不時跑到我這裡來應卯。”陳念對應付這幫人精實在是敬謝不敏。
郭嘉卻沒有順着陳念的話繼續往下說,而是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司空之命,嘉實不敢違,還請方丞體諒。”
陳念:“……”
話說到這份上了,再繼續推脫下去就是郭嘉不敢違、她敢違了。
“既是如此,郭祭酒請便吧。”陳念說道,“我這兒地方空,不然再叫人來給祭酒擺張桌子,也方便祭酒處理公務?”
“甚好,方丞果然對如何照看病人一道知之甚深,想來司空也能對這一處情況極為放心。”郭嘉像是認為她這句話有什麼極高的可執行價值,立馬就叫了人來去照陳念說的話辦。
還真是不客氣啊你。
陳念眼睜睜看着郭嘉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暫時入駐,隻覺自己的心情登時也跟着一言難盡了起來。
及到三月,郭嘉肯定要跟着南下,他倒是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但單單是一旬的“入駐”也足夠令她難熬了。
以此人的智謀,定然沒有無的放矢的道理,他這般做的理由,陳念思來想去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曹老闆認為她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一探究竟的地方在?
郭嘉眼下瞧着身體的确無恙,神情舉止間一絲病态也尋不着,所謂看病的理由更像是捎帶的。
有1122的輔助在,陳念做出了那人十日内必定身亡的谶言,她既然沒有刻意藏着那一手“本事”,就得展現出後續的相應價值才行。
心裡有了個大緻的方向,陳念配藥的手也跟着一頓,見那邊郭嘉已經優哉遊哉地拿起了卷竹簡,她也不急着去做什麼表現自己的事,而是照常工作。
——雖說後邊來的人,幾乎每個人在剛進門的時候瞧見郭嘉都會吓一跳就是了。
抛開其他影響不談,單單是看這些人的反應倒也足夠有趣。
“郭祭酒……”忽然有人進來,陳念才剛從自己的醫書中擡起頭,一聽是來找郭嘉的,她又重新把頭低了回去。
“司空……”那傳信的人看了看陳念,欲言又止。
陳念從善如流地起身,卻被郭嘉叫住。
“是要說三月的事吧,但說無妨,這位方丞也是司空極為信重之人呢。”郭嘉乍一聽無比誠懇地說道。
“攻下張繡對司空而言是必行之事,此去定然無比順利,不聽也一樣能得勝凱旋,倒不如多勻些時間給尚且不精的……”陳念晃了晃手裡的醫書,揣着它出去了。
屋内,郭嘉聽那人報了大軍出征時日已定,和先前商定區别沒有差多少,自己又詳細算了算時日:“……倒是恰好在那十日後幾天。”
“郭祭酒是說……”那人視線偏轉向屋外。
室内盈動着草藥香氣,郭嘉神情自如:“開春多疫病,若是陳方丞于此道精通,令其随軍,或可起到意料之外的奇效。”
“哦哦,原是如此,先前那些太醫帶去總讓人感覺溫溫吞吞的,沒什麼意思,又起不到什麼作用,還得帶上他們。”那人聽了郭嘉的解釋恍然大悟,“可祭酒在此,莫非是此人心中仍有……”
“不可妄加揣度他人,忘了昨日那人是怎麼被罰了的麼?”郭嘉警告道。
那人不敢再說了,做了個閉嘴的動作,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