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郭嘉回去之後是怎麼和曹操說的,至少接下來陳念過上了一陣相當安穩的日子。
軍營中的一應調動同尋常沒有什麼區别,不過也還沒到決戰的時候,問題是出在被援軍包圍的話……
“那能有什麼辦法?”陳念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問問……”神奇的曹老闆呢。
當下的情況比較複雜,一言以概之,是得知她有練習冊參考答案本的曹操想要了解更多的相關信息,但她這裡隻有答案,沒有具體的過程,想知道的話必須靠他自己進行倒推。
并且必須推理出來。
從學生的角度而言,陳念并不認為一個在考場上臨場發揮能夠将這道題目解出來的人……在知道答案的前提下會做不對這道題。
“你曾經說過,當時蔔卦的情況是因為要把衣物提供出去,自然而然地想要知道自己剩餘的衣物能否堅持到大軍返程,所以司空認為,給你提供一個‘前提’的話,會不會能讓你蔔算到更多東西。”郭嘉緩聲解釋道。
這是已經幫她把設定補全了嗎。
“所以,其實解決的辦法已經想出來了,隻是想借着這事看看能不能滿足蔔卦的……天時地利人和?”陳念知道他消失了幾日,多半是在為工作忙碌,而擺在眼下的工作除了張繡還能有什麼呢。
“然也,不過以嘉之見,此事倒也不需勞動方丞算卦。”郭嘉搖了搖頭,賣了個關子,“方丞可知衆人商議出的解法為何?”
“不知道,但換做是我的話,一般隻會對症下藥,有什麼病就拿什麼藥治,如果是清楚敵軍會有策應支援的情況,導緻我軍不敵的情況……”
陳念越說語速越慢,仿佛被拖入了某種沉浸式的思緒當中,“其實隻要不走原本定下的路線,繞路逃走……”
郭嘉反問:“然後在這樣提前預知的情況下,一無所獲地返回許都嗎?”
是了,這其實隻是她會選擇的做法,能夠最小程度地控制變量,讓後續的發展尚且把控在掌握之中。
對于曹操,乃至他的這套班底的人來說,失敗可以被接受,但不能在明知道失敗的情況下還隻是做出路線層面的調整。
陳念抿了下唇:“要麼在援軍到來前把敵軍殲滅,要麼讓援軍自顧不暇,無法到來,要麼照常打,隻是需要提前布置好,不然的話肯定……”
她頓了頓,“你這樣看我是做什麼?”
郭嘉并不打算告訴這位陳方丞,主公對他交代的就三個字:“盡其才。”他本來是想打算摸摸這所謂蔔算本事的底,這才故意以昨日衆人的商議結果問之,反正是一批人——如果從陳年這裡得到的回答大差不差,就說明這“蔔算”之能并非浪得虛名。
但沒想到卻有了意外之喜。
“沒什麼,這說明我在認真聽方丞的計策。”郭嘉不怎麼老實地回答,所幸他在陳念身上經常能找着些許樂趣,面上總噙着縷笑,叫人看不太出來這與平時的他有什麼區别。
“沒什麼好聽的吧,三種思路都是可行的,可當下時間不對,第一種做法看着高效,但相對來說肯定要舍棄掉不少辎重人員,第二種……想要讓荊州生亂,最好下手的便是荊州的世家,挑撥他們的矛盾需要時間去鋪墊,搞不好就會适得其反,第三種是諸位打算走的路,具體要怎麼做,在哪裡迎敵、派多少人迎敵、如何才能出奇制勝……論及此道,當日在主帳中,哪一位不如我?”
陳念給自己的這一番分析進行了精辟的總結,“總而言之,說了一通廢話。”
“第二條路具體該如何做?”郭嘉又問。
“劉荊州年老體衰,精力不及從前,膝下二子,幼子娶了蔡夫人侄女,受蔡氏愛重,長子孤立無援,差人去荊州暗布流言,就說劉荊州念及長幼有序,依然欲令長子繼承其位。”陳念理了理思路。
“那劉琦已被其父厭棄,流言如何使人信服?”郭嘉說。
他果然知道,說起來郭嘉似乎也到荊州避難過,想必那時候聽過不少風風雨雨的流言吧。
“聯合荊州其他與蔡氏不睦的世家,告訴他們,司空遵循禮法,欲扶持劉琦上位,令其為劉琦造勢,使蔡氏忌憚。”陳念說,“以勢壓之,以利誘之,所謂世家,不外如是。”
“論勢,司空如今迎駕于許都,論利,蔡氏在荊州一家獨大,與蔡氏沒有姻親的世家分不到這一杯羹,焉能就此善罷甘休?”
“再設法使劉琦手握兵權,替父主持部分營中之事,蔡氏等人恐怕隻會寝食難安,屆時劉荊州與劉琦必然有一人會讓他們除之而後快,無論誰因此身死,荊州必定有可乘之機。”
這次不需要郭嘉再問,她自己補充了細節:“至于如何使其手握兵權,有其他世家的配合同樣不難,劉琮是有蔡氏幫襯着,這才能使劉荊州隻見其過人之處,反觀劉琦……隻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污點一旦落到紙上,便再也清洗不掉了,劉荊州不會看不出來這是世家之間的站隊,但他已經無心處理太多事務,而如今局勢緊迫,長子幼子才幹相差無幾的前提下,年齡自然會成為更值得信賴的原因。”
“……我隻能想到這些了。”陳念結束道,拿起挂在桌邊的水囊喝了一口,“若是要說還有什麼意料之外的因素,就是可供利用的世家究竟有多少,以及劉琦本人能不能配合得起來。”
“方丞年紀輕輕便在外行醫想來也增長了不少閱曆。”郭嘉輕輕為她拍了兩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