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鈴聲一響,除了高三,其它學生立即蜂擁地離開教室,大多數都朝自己宿舍走過去,也有一些膽大的,在朝着一些小樹林什麼的地方摸黑走了過去。
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科學樓上,坐着幾個人。
準确來說,是兩人一貓。
“這裡高三什麼時候下晚自習?”
流年坐在圍欄上,晃悠着兩條腿。
“十點半,”白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道:“我剛剛去你說的頂層看了,除了那間音樂室裡面的東西,其它可疑的地方,沒找到,你确定今天下午,是有人把你吹下去的嗎?”
“當然确定啊,不要懷疑我的第六感,OK?”
天台上的風很大,把五條悟身上的毛發吹散了些許,空中瞬間揚了好些跟白毛,他有些無聊,伸手想去抓那些白色毛發,在半隻身子探出去的時候,被流年扯着尾巴拉了回來。
“别亂動,到時候你摔成泥了,就成‘貓餅’了,雖然你本來就有點毛病。”
今天下午才學了中文的五條悟聞言,開始思索着“貓餅”和“毛病”這兩個發音有些一樣的詞語。
“你覺得是他?”
“有可能,不過他大概率在琢磨着怎麼把我殺了,所以可能也不是他。”
“他殺不了你,和你殺不了他是一樣的,他想着的,大概率是怎麼把你折磨得不成樣子。”
流年輕哼了一聲,和底下那些學生一樣,一臉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眼裡湧上了一些生理鹽水,夜風一吹,很快又幹了。
還沒等到十點半,科學樓這裡就有了其它動靜。
流年和白澈對視一眼,然後認命地起身準備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五條悟立即跟上了流年。
這所學校背後就是農田和林子,此時夜深人靜,蛙鳴蟲喊的聲音極其清晰,同樣的,那人與人交流的聲音也很清晰。
流年斂去了自己的氣息,抱起小五,如果待會發生什麼事情了,還能讓這白貓背鍋。
音樂室裡面有人,廁所也是,流年隻能站在通往天台的那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間默默注視着那幾個人。
是張霞,還有高二(3)班的那幾個男生。
“确定有用嗎?林海又不是死在這裡的。”
其中一個男生手裡抱着一個盒子,旁邊站着的,是面色不太好的張霞。
“反正有他的照片,燒的東西能到他手上的,我媽也是這麼對我姐的,趕緊燒吧,等高三下課了,老師會去檢查宿舍的。”
張霞手裡拿着一台手機,此時正盯着上面的内容,說話的時候頭也沒擡。
另外的幾個男生你看我我看你,隻好把盒子放下,然後就進到了流年的視覺盲區,此時流年的眼裡,就隻有張霞的身影。
星灰色的左眼瞳孔眨了一下,瞬間便有不一樣的場景映在了眼底。
那幾個男生從盒子裡面拿出了好幾疊紙錢,還有一個盆子,開始擺着一個簡易的祭祀處。
“海子啊,今兒是你的頭七,給你燒點東西,别到了下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雖然吧,你死的方式有些異類,但是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們給你買了些玩意兒,希望你也不要嫌棄。”
在聞到燒紙味道的時候,流年擡頭瞥了一眼那煙霧報警器,得,又是一個形同擺設的玩意兒。
張霞不屑一顧地說道:“他在的時候,也沒見你們有多上心,現在人死了,怕了?”
“……不是怕他。”
其中一個男生盯着那處火光,緩緩說道:“小霞,你就不怕你姐姐嗎?你姐姐那檔事兒,你也參與了。”
“怕什麼?我媽說了,她已經請了人,把我姐姐的魂給打散了,無論在陽間還是陰間,她都已經查無此人了。”
聽着張霞毫無波瀾的聲音,有人驚奇地說道:“你媽媽不是很疼愛你姐的嗎?”
“前提是,我姐還活着,而且,他們連我姐的屍體都賣了,不見得他們有多愛,還有林海,裝什麼深情,要是真的喜歡我姐,也不會讓我姐還沒畢業就懷了孽種。”
幾個男生互相看了一下,才有人默默地說道:“海子沒有對你姐做那種事,”
張霞呵呵一聲,聲音冷淡地說:“和我姐接觸最多的就是他,不是他,我姐肚子裡面的孩子是誰的?鬼生的啊?”
“小——小霞,你忘記了去年那件事嗎?後面蘇月學姐也是忽然有了孩子,那孩子也是來曆不明,聽說蘇月學姐也死了。”
蘇月學姐?
流年想起了那個嬰兒行屍。
張霞終于從手機擡起了眼眸,手機的冷光落在了她的鏡片上,把她那雙薄情的眼睛映得更加冷漠。
“蘇月比我們大一級,社交圈也比我們大,誰知道她是不是和什麼人在一起亂搞,況且,那女的還有她孩子都死這麼久了,要是想報仇,你們早就死了。”
這話一出,有人不樂意了。
“小霞,這話說的,把數學老師關在這裡,然後吓她,不是你還有你姐姐和蘇月學姐的主意嗎?我們——我們就是幫手而已,我們死了,你也逃不了。”
“不是,我們趕緊燒了吧,這地方我看着就害怕,對了,小霞,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燒紙給海子啊?”
手機的亮光熄滅,不知為何,一股陰風忽然吹了過來,那那燒紙的亮光瞬間吹滅,正當衆人準備重新點燃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了張霞陰恻恻的笑聲。
“這麼久了,你們都不燒點紙給我們嗎?”
“……”
空氣凝滞了一瞬,而後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手機的亮光又亮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張霞看着地上已經被吓懵了的人,眼裡沒了方才的薄情淡意,反而是多了幾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