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李平安的一隻眼睛不是天生眼盲,而是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面前的這個男人,透過她的那隻盲眼,能夠看到對方體内有一把劍。
一把用粗粗的鐵鍊鎖住的大劍。
劍身血光沖天,紅的發黑,一看就是一柄兇劍,但奇怪的是,血光之外卻籠罩着一層金光,溫暖而神聖,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祈求福澤和庇佑。
這兩個色調一點也不搭。
小畫家李平安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她知道要是她把這幅畫畫出來,恐怕又要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了。
可是這把劍,真的讓人好想摸摸呀。
李平安忍不住偷偷瞄了男人體内的劍一眼,又一眼……
直到發現那把劍微微動了一下,才連忙低下頭,拿畫闆擋住自己的臉。
好酷!它還會動!
李乘風看着躲在畫闆後面偷偷瞄他的李平安,放軟聲音再次喚她:“平安,過來。”
李平安把畫闆放下去,露出自己的臉,咬着手指頭,怯生生地看向男人身邊站着的社工。
社工的身上籠罩着一層血色的光,有這種光的人,不論笑得多好看,李平安都下意識想要躲遠一點。
可是她立馬又發現,今天的社工有一點不一樣,他身上血色光芒裡冒出了一絲絲黑氣。
這樣的黑氣李平安也曾見過的。
以前有一個跟自己同一個房間的小男孩,某天身體裡冒出了這樣的黑氣,第二天他就消失不見了,這裡的人也再沒提起過他的名字。
李平安覺得這些黑氣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意識不想上前。
社工卻對李平安表現出來的懼怕很是滿意,不動聲色地看了身邊的李乘風一眼,開口歎道:“看來孩子怕生,我們還是先走吧。”
李乘風蹲在原地,不為所動。
社工心中暗罵一聲,知道今天他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于是清了清喉嚨,對着李平安開口道:“李平安,過來吧。”
李平安不想過去。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聽話,會沒有飯吃,被關進小黑屋,還會有人會來紮她。
紮她的那根針,跟電視裡放的惡毒老婆婆紮漂亮小姐姐的一樣粗,痛痛的。
李平安不想被紮針,于是她從地上慢吞吞地爬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男人身前。
那個男人蹲着身體,隔着高高的圍欄靜靜地看了她一會,然後開口道:“我叫李乘風,是你的舅舅。”
舅舅是什麼?能給吃嗎?
李平安歪着腦袋看着李乘風,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他身體裡那把很兇很兇的劍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李乘風伸出手,摸了摸李平安的頭,一句話也沒說,李平安卻突然感覺心裡脹脹的。
自從來了這裡,她還從來沒有被人摸過腦袋呢。
原來舅舅是這個感覺啊。
李平安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粗粗的劍,哦不,面前的舅舅。
她決定了,即便舅舅不給她吃的,她也可以給他畫畫。
李乘風摸了摸李平安的頭以後,就把手收了回去。
李平安忍不住上前一步,還想要更多的摸摸,旁邊的社工露出一個警告的眼神,吓得她立馬跑回了原處,躲在一堆玩具後面,不敢出來了。
社工對着李乘風笑道:“孩子果然還是認生,我們先出去吧,别吓着她了。”
李乘風這次沒有再堅持,站起身來,走之前卻對着李平安的方向說道:“平安,舅舅明天再來看你。”
李平安聽到這句話,從一堆玩具後面露出一個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社工聞言心裡冷笑一聲:明天?你隻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咯。
他将李乘風送出門外,轉過身,關上門,幾步走到前台後面的抽屜處,從暗格裡拿出那支小靈通。
小靈通開機後,消息提示聲不停地響起,社工點開短信查看,緊接着,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退出短信界面,慌裡慌張地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剛接通,就迫不及待地說道:“老大,C市的‘清道夫’被條子一鍋端了!”
對面顯然也是不可置信。
社工解釋道:“是梅子街治安所的民警,公家的人,他們不敢動真家夥,都被抓進去了……操!老大,現在怎麼辦?”
對面顯然說了什麼,社工臉上的表情慢慢由焦急變為鎮定,最後如釋重負道:“是、是,那是當然,有超凡者出馬,這次條子來了也沒用,他一定活不過明天。”
挂了電話,社工松了一口氣。
他在大廳無意識地走了幾圈,餘光瞄到角落裡的掃帚,擡頭看了眼兒童區的門沒關,于是抄起掃帚走了進去。
兒童區的小孩看到他拿着掃帚進來,一下子全都跑進房間裡躲了起來,李平安也想跑,卻被社工揪住後衣領提起到半空中。
她難受地抓住自己脖子前面的衣服,兩隻腳在半空中蹬了幾下。
社工想起在李乘風身上受的憋屈,看到李平安就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掃帚準備敲打她幾下,突然又響起李乘風說的明天再來的話。
雖然心知有超凡者出馬,那個男人一定死定了,不可能明天還來,可是心裡卻莫名還是有些不安。
社工放下李平安,用掃帚用力戳了下她的肩膀,把她戳得後退一步,跌倒在地上,惡狠狠地威脅道:“小雜種,老實點,不然老子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