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拂過的琴音猶如泠泠流水,與對面林甜甜柔情的間奏碰撞在一起,兩道琴音恰到好處地結合成一道妙不可言的樂聲。
如天籁,似明月。
場下的衆人突然變得比剛剛還安靜。
沒有禮官刻意維持秩序,他們隻是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忘記了自己存在于這世上,隻想着耳朵欣賞着琴聲的同時,目光也不能錯過台上兩位不過及笄之年的少女相對而坐的畫面。
台上的林甜甜心生怪異,林鸢她,怎麼彈的不是《四面楚歌》?
她正當打算擡頭望向對面的人一眼,結果在擡頭的那一瞬愣住了。
一雙烏黑圓潤的杏眼對上一雙狹長上挑的桃花眼。
隻不過前者眼神清澈單純,看起來有些疑惑之色,而後者的眼神瞧着就有些難以捉摸,叫人猜不透心思了。
其實世上也有人不少生了林鸢這種妩媚動人的眼睛,有男有女,他們常常因為這種優越的先天條件被周圍的人偏愛,從而受到優待,然而這些人大多都有些輕佻放浪,意志不堅定,也不專注。
可林鸢偏偏是個清冷的人,她一直都在看着林甜甜,目光從未移動,從她明亮的神采中能看出來,她看的隻是眼前的少女,而非在看着她在想着别的事情。
隻不過她在對上林甜甜杏眼的頃刻似乎有些退避之意。
好在林甜甜先收回了視線。
剛好曲畢,林甜甜适才心亂彈錯了幾個音,不過好在台下并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轟鳴的掌聲如雷貫耳。
林甜甜如夢似幻,這些掌聲,是送給她和林鸢的。
所以林鸢為什麼沒有彈《四面楚歌》?
“林二小姐,請問你彈的這首曲子叫何名?為何我從未聽過此曲。”考官殷切問。
“呃……”林甜甜想了一會兒,“這首曲子叫《愛的供養》,是、是……呃,是我無意間在一本民間曲譜上看見的。”
為了避免麻煩,她又補充道:“那曲譜是我在一家雜貨鋪裡看到了,當時就随手翻了一下,記住了這首曲子,并沒有将它買回家,也不知道那曲譜叫什麼名字。”
“那那家雜貨鋪叫什麼名字???”
林甜甜:“……”
“其實準确點來說那不是一家雜貨鋪,而是一家遊走的雜貨攤,老闆經常行蹤不定的!”
“原來如此,好吧……”考官有點遺憾,然後又轉頭問林鸢道:“林三小姐,請問你的曲子叫何名?我也從未聽過此曲,而且你與你姐姐的琴音十分相得益彰呢。”
“是我自己剛剛自創的,暫且沒想好曲名,就先叫它《無題》吧。”林鸢淡淡道。
“啊?!”
考官瞠目結舌,就連林甜甜和台下衆人也目瞪口呆。
感情林鸢一開始不彈奏是在編曲子??!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哼,真是誇大奇談,撒謊吹牛逼也不打個草稿,肯定是林玄征找人代寫再讓她死記硬背彈下來的,老子才不信,要是我家心怡也抽到彈琴,她要是拿第二肯定沒人敢拿第一!”
台下的上官震酸得牙癢癢。
林玄征瞟了他一眼,莫名覺得神清氣爽,剛剛因丢人壓在心頭的羞惱一掃而空。
不管怎麼質疑,林甜甜和林鸢就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彈奏了兩首驚豔全場的曲子,這是不争的事實。
這是第一個先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往年和今年在她們之前兩人一組彈琴都是互相比個你死我活,雙方不和諧的琴音同時響起要麼雜糅在一起嘔啞嘲哳,要麼總有一個被另一個壓下去,一山不容二虎。
而她們是第一個,第一個能彼此允許對方琴音的存在,但她們卻不是合奏一首曲子,她們各自彈奏各自兩首獨立的曲子,沒有刻意去迎合對方,兩道琴音卻又能碰撞結合後巧妙地共存下來。
“第二輪古琴項一甲有二人,分别是第五組的林魚和林鸢!”考官宣布。
“甜甜,你真的是太厲害了!不愧是娘的小心肝!”
下場後,王佩蘭激動地摟住林甜甜。
“哎哎哎,”林玄征攔住她,“這不是府上,你注意些儀态。”
王佩蘭心情極好,沒有計較林玄征,她隻覺得是自己女兒努力和臨考前去龍華寺祈福的功勞。
“甜甜,還有最後一場,放松心态,你第二場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娘為你欣慰。”
“嗯,娘,我會全力以赴為府上争光的。”
林甜甜看着林鸢,隻見她神色平靜如波瀾不驚的秋水,一如既往不能猜透她此刻在想什麼。
她沒有問林鸢為什麼沒有彈《四面楚歌》,畢竟她事先也沒告訴她要彈什麼。
林甜甜又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林鸢的面紗還在臉上!!!
“你想要它?”
林鸢見林甜甜一直盯着自己的面紗,于是解下來遞給她。
林甜甜:??!
不單是她,周圍偷偷往林家這邊打量的人也都驚呆了。
丞相府三小姐怎麼美得跟九重天的仙女似的?!!
啊不對,不對不對,這個形容不準确,林鸢的仙氣美完全來源于她清冷的舉止,讓人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脫俗感,她的五官其實更有股子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