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轉眼間,三年一度的秋闱就快要到了。
國子監下學後,大家不再像以往快速收拾東西,不少學生都選擇拉住講課的博士,問上兩句自己不懂的地方。
賀子瑜拿着書,剛想過去,就看到前面唰地竄過一個人,擡頭一看,林博士周邊已經圍滿了人,隻得作罷回來,“過幾日就要秋闱了,裴小三元可有把握再得榜首?”
裴澈道:“子瑜,莫要揶揄我了,一提這事心中就煩悶得緊,昨晚連入睡前都想着這事。”
賀子瑜笑道:“修晏與我甚為相同,我這幾日睡的頗不安穩。”
“哦?子瑜,你還當真信了裴修晏的鬼話,前日他的策論還得了博士們的誇獎,我看啊,這秋闱修晏定是榜上有名的。”一邊的秦元煦揶揄道。
這些日子裡,裴澈與他們幾人也是混的頗為熟稔,裴澈無奈地看着兩人歎了口氣。
賀子瑜頓時苦了臉:“還是元煦清醒,真希望這次我能夠榜上有名,就算是名落孫山的孫山也行啊。”
裴澈看着賀子瑜愁眉歎氣的樣子,心裡也是希望賀子瑜能上榜,不過科舉之道并不是靠努力就行的還要靠才氣。
賀子瑜在經商一方面上可謂是萬裡挑一的天才,在讀書方面卻要差些。
裴澈安慰道:“子瑜兄此話差矣,你向來學習認真,定當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邊的秦元煦也點了頭:“修晏說的有理,我也贊同。”
“我倒真希望你二人一語成谶,這樣我就不用如此苦惱了。”
八月初五,雄雞報曉。
一大早的,譚元就收拾了東西,備好了考試用的籃子,然後挑着和裴澈一起出了門,到了考場門口。
譚元進不去,隻能在抻着脖子往裡看,等到裴澈進去才收回已經酸了的脖子。
考院外,等到所有人都進去後,一邊站的一個紅衣官差,拿着手中的鑼鼓站在門口,重重一敲。
“秋闱關門!”一道高喝聲自院門向外喊後。
“吱呀”一聲,大門正式關上,秋闱開始。
裴澈站在擁擠的人群中,望着周邊的人,熙熙攘攘,他隻是其中一個。
花甲耄耋之年的人也有,如同裴澈一般的少年郎也有,還有不少而立之齡的人。
他們就這麼站在這裡,一如既往,不知道在這道門前來過多少次。
很快裴澈這一批人依次排着隊進了内門,浩浩蕩蕩,如行軍過境。
依舊是隻有一平的号房,不過這次的環境要比在揚州的好上不少,大宋崇文,汴京又是天子腳下,鄉試又是汴京的大事,所以底下的人辦的自然是格外細心些。
等到确認所有人都進入号房後,一聲鑼響,幾個紅衣官兵從一旁跑過來,開始各自給自己附近的号房分發試卷。
果然和王冕說的一樣,這傅大學士愛慘了《春秋》,上來第一題就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
這句話出自《呂式春秋·紀·季春紀》,意思是說,流動的水不會腐爛,轉動的門軸不會生蟲朽爛,這是因為不斷運動的原因。
裴澈仔細地揣摩這句話,這句話無非是說隻要是流動的,就會存在生機。
既然這傅大學士喜歡《春秋》,那他就以這後半句入手破題,先占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提筆就在草稿紙上寫下“行不動則精不流,精不流則氣郁。”
形體不活動,體内的精氣就不運行,精氣不運行,氣就滞積。
裴澈擡起頭看了眼周圍,全是和他一樣在這裡等待着用一封考卷改變人生軌迹的人,裴澈眺望遠處,太多了,多到他看不過來。
良久,裴澈才繼續下筆。
“故治國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悖,悖亂不可以持國。世易時移,變法宜矣。明者因時而變,知者随事而制…”
創新是進步的靈魂,是發展的不竭動力,是立足的根本。在曆史的車輪中,時代的長河中,隻有保持創新才可以在千變萬化的浪潮中中立于不敗之地。
是的,裴澈以運動為口,以創新破題。
寫下第一段後,裴澈開始像現代寫議論文一樣,寫下自己需要的論點論據,然後再遣詞造句。
一篇下來,裴澈心裡都有些疲憊,感覺又回到了當初寫政治試卷一樣,講着創新多好多重要,之後又仔細校對了一番,發現沒有什麼錯誤後,才開始仔細謄抄上去。
第一題做完,裴澈歇了會兒,才繼續做第二題。
第二題題目裴澈一看到的時候,眼角也是一抽。這個傅大學士要不要這麼愛《春秋》啊,第一題出《春秋》第二題還是。
“全則必缺,極則必反,盈則必虧。”出自《呂氏春秋·論·不苟論》,釋義是太完美了必定會出現缺陷,發展到極端必然會走向反面,過于滿盈必定發生虧失。
裴澈思索了會,依舊決定從《春秋》入手,既然知道了傅大學士的喜好,那就做好。就像玩遊戲一樣,知道自己英雄的優點,還不把自己的技能點滿那就蠢了。
寫完第二篇,裴澈終于熬不住了,又忍着倦意仔細謄抄後,便睡了過去,一覺睡到晚上,然後又從籃子裡拿出了早就備好的餅啃了幾口。
吃完簡單休息一會,裴澈很快又把第三篇制藝寫完,擡頭一看,已經是最後一天的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