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正再将案闆上醒好的面團慢慢拉扯均勻,仔細搓勻成一根。身後陡然傳來王懷瑾清潤的聲音:“小師弟?”
突如其來的詢問,裴澈一個驚訝手上不禁用了力氣,面條倏地從手中斷掉,然後落到案闆上。
什麼時候來不好,什麼時候出聲不好,偏要來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突然出聲。好了,又得重新揉了。
“師兄,面條斷了。”裴澈轉過身木着臉望向王冕。
王冕:“看來是小師弟許久未見到我,一時太過激動。”
“……”
王懷瑾你的臉呢,莫不是當風筝挂着玩了?
長壽面之所以是一根是因為它又細又長,有代表着福壽綿延不絕的意思,若是斷了寓意不好。
王冕望着裴澈笑吟吟地開口:“小師弟分明之前還與我說過不信神佛,如今倒是對這斷了的面心有餘悸,看來小師弟果真偏心于我。”
裴澈:“……”
他還不是為了讨個吉利!結果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他倒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等到王冕看到端上來的面時,面上露出一絲驚訝然後笑道:“小師弟巧思,竟還在蘿蔔上刻了個字。”
說到這個,裴澈就想起前幾日自己苦練刀工,才終于在小小的蘿蔔上成功刻出“生辰快樂”四個字。
他雖然之前在家裡也嘗試着做過長壽面,裴澈嘗了還算不錯,譚元還有吳掌櫃他們也覺得味道相當可以。不過每個人口味不同,萬一王懷瑾就不喜歡呢?裴澈緊張地注視着王冕。
王冕用筷子挑起一部分面,熱氣順着碗往上翻騰着,裴澈在煙中霧裡模糊地看見王冕那張姣好的面容。
“小師弟的手藝甚好。”
裴澈放下心來。
“歲歲春無事,日月同光兮!師兄,生辰快樂!”裴澈認真道,然後轉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
一個紅豔欲滴的桃子蓦地闖進了王冕眼中。
裴澈:“這是青州來的桃子。”
王冕頓了下,停下吃面的動作,擡眼望去:“小師弟費心了,琅琊郡雖與汴京隔得不遠,但運送鮮桃怕也是要費一番周折的,說來我也很久沒有回過青州了。”
那是自然,他當初讓吳掌櫃去辦這件事的時候,交代的是一筐,結果今日上午回來時發現将近半筐的桃子爛了,隻剩下幾個好的,又在裡面挑了一個賣相最好的。這還是托聞雅的關系去辦的,若是尋常辦法怕是半路就爛完了。
懷瑾握瑜,君子如珩。他起初想得是送一塊玉。但于王冕與他來說太不合适宜,一來王冕本就在鐘鳴鼎食之中生長見到的寶玉怕是數都數不清,二來在七月初七送人玉佩實在不合适宜。
思來想去,王冕已有三年未回青州,于是便讓人弄了青州的桃子來,如今看來自己這禮物沒送錯!
半晌後,王冕吃完碗裡的面,問:“小師弟如何得知七月初七是我的生辰?”
裴澈坦然道:“修晏之前尚在翰林院時在一次宴席上,有一位編修恰巧提到了。”
王冕靜靜地看了會裴澈,然後垂下眼。
之後裴澈又與王冕下了幾局棋,結果愣是一局沒赢。
“第一次與師兄下棋時,我分明還赢了一子。”裴澈看着白子頹廢的局勢忍不住感歎。
王冕一臉詫異,恍然道:“先生在,總不好駁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那他之前赢的時候,王懷瑾放了多少水?想到便問,于是裴澈直接問了出來。
“小師弟猜猜看?”王冕道。
裴澈試探性地問出口:“兩子?”
王冕不出聲,隻是看着他。
“三子?”
說罷,他就看到王懷瑾什麼笑了笑,當即明白。那他之前還說海殷是個臭棋簍子,感情他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兩。
後面又與王冕聊了幾句,裴澈便告辭回家了。
翌日天空泛白之時,文德殿裡一聲高呼:“百官進殿!”
兩邊的小太監在話音剛落之時,便接着喊道:“百官進殿!”
………
随着聲音響起,待漏院内的官員們開始依次入殿,王冕是戶部尚書所以側對着裴澈站立,他一眼就注意到穿着绛紫色官袍的王冕,站在左側的第三個位置,最前面的站立的兩個人分别是左相謝承乾和右相李觀南。
“百官觐見!”說罷,趙恭便從左側白玉柱繞過側身拾階而上,然後坐上了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