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祖醒來是在昏迷後的第三天,還是系統卯足了勁把他的意識塞回了軀殼。
“不醒不行了,這群醫生看起來也瘋瘋癫癫的,已經開始考慮給您上電療,我怕您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大腦雪上加霜。”
楚祖勉強睜開眼,适應光線的同時向系統道謝。
周圍的醫生簡直喜極而泣,一擁而上開始問診查體。
趁這個功夫,系統用自己最溫柔的方式将這幾天周圍發生的事同步給了楚祖。
“盧錫安諾還真狠,暈了也得強行喊起來幹活……”楚祖内心啧啧,對醫生百分百配合,乖順得不像話。
醫生都快稱眼前的景象為醫學奇迹了。
“幸好您醒了,您要是再睡下去,埃斯波西托先生得把您和我們一起打包,塞去下層——”
不知道是哪個醫生冒出這麼句話,立刻被同僚一胳膊打停。
楚祖在床上緩慢擡頭,理解這句話花了幾秒,在和醫生短暫對視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養好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男人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能說出口,鮮紅的眼一點點變得霧蒙蒙,濃郁但空洞。
接着,楚祖身上的虛弱徹底消失,變回了沉默冷硬的黑影。
他扯掉了身上所有的設備,準備下地。
這下又把醫生給弄急了,幾雙手交錯在眼前。
“楚祖先生您等等,我們已經通知了埃斯波西托先生,您等等!”
剛站起來的時候楚祖依舊有些暈眩,他清楚這不是身體的問題,也不怎麼在乎。
脫掉方便檢查的「古典」病号服,他在房間角落衣櫃中找到自己的髒衣服,套上。
忽視所有阻攔,男人直接離開了埃斯波西托的大樓。
人工降雨還沒停,楚祖以前沒有給自己撐傘的習慣,他的身體夠硬,哪怕是簡單的毒素對他也不起作用。
但這次他在屋檐下望着被光污染成炫彩的雨幕,冷漠的眼神掃過四周,最後在大樓前的傘架前站停,抽出黑傘。
「楚祖」第一次為自己撐開了傘,這對他而言似乎是很新奇的體驗,男人走進雨中,甚至在原地站了會兒。
門口的攝像頭将範圍中的所有畫面上傳到管家吉夫斯的終端。
接着,閃着紅光的監控目送鮮紅雙瞳的男人走進雨中,雨水很快吞沒了他的身影。
在男人沒注意的角度,沿途所有的隐蔽監控都緩緩調整了監視範圍,收音被調整至最大。
“您不去找盧錫安諾嗎?”瞧宿主隻是撐着傘在街頭散步,系統問。
“曠會兒工先。”
“……”
“開玩笑呢,我先得看看情況。”楚祖說,“盧錫安諾的德行我算是略知一二了,吸血資本家,和他關系搞再好都沒用,把人當狗使喚可不管什麼親疏遠近。”
系統:“确實。”
隻能說楚祖暈得及時,不然少說得挫磨好一陣。
直接暈到起不來,反而讓狗屎資本家裝模作樣扮演半個好人……但也隻有半個。
除去盧錫安諾的态度,楚祖還需要知道其他人對他的看法。
“哪怕我背叛了盧錫安諾,大後期還是得到了他身邊人的支持,這不合理。我感覺……光是複仇的名義恐怕不夠。”
楚祖分析着,“當然,不排除盧錫安諾的其他手下是把996當福報的腦殘,我看小盧從十二歲開始就挺會畫餅,要是再加點PUA,齊活了。”
系統:“……”
要怎麼和其他相關人士接觸,楚祖和系統琢磨了很久。
系統告訴楚祖,因為他補充的設定,《霓光之冕》自動補足了設定導緻的連帶情節發展。
「楚祖」的背景已經相當完善。
“您十二歲被盧錫安諾接到上層區,十七歲之前都住在埃斯波西托老宅,幾乎和盧錫安諾形影不離。”
“埃斯波西托把持上層區和下層區的進出,也負責維持下層區穩定。您十七歲的時候,被盧錫安諾派去下層區執行長期任務,直到二十歲才被喊回來。”
“您現在二十九歲,在這九年間,除去在埃斯波西托老宅歇腳,其他時候都在外連軸轉。”
“也就是說……”系統有些為難,“您沒有自己的家,哪怕其他人想來探望您也找不到地方,他們不敢直接去埃斯波西托老宅。”
楚祖停下了腳步,面無表情擡高了傘,看着兩側高聳的大樓,在心裡罵了句:“小盧還真是周扒皮啊。”
盧錫安諾正在監控畫面中注視着楚祖,手裡還有看到一半的報告。
下屬送來報告時委婉提醒,最好在十分鐘之内給回執,但盧錫安諾光是盯着發呆的楚祖都不止十分鐘了。
街上沒什麼人。
男人剛醒來不久,臉上的血色在醫生的那通話後也褪了幹淨。
黑傘擋住光源,楚祖露出的臉是暗的,但不陰沉,他的表情太空了,添不上别的情緒。
楚祖從十二歲開始正式鍛煉,上層區的孩子都會鍛煉,但楚祖融入不了。
統治性的肌肉力量、超高的敏捷度、骨骼的極限蜷曲,讓他和盧錫安諾對抗訓練,就跟大人揍小孩差不多。
盧錫安諾給他找來了更專業的人士。
專業人士教他将人類肌肉淬煉到極緻,教他保護人,教他殺人,教他怎麼利用無痛症,把自己變成比機械還要精密的東西。
就是這樣的楚祖,在街頭愣神的時候,被想要避雨往前沖的小姑娘撞退了兩步。
小姑娘也被摔倒在地,捂着被地面刮出血痕的膝蓋哇哇直哭。
盧錫安諾問吉夫斯:“他的身體還沒好?”
“檢查報告顯示一切正常。”吉夫斯說,“要聯系楚祖先生來見您嗎?還有五十三件待辦事項被列在了他的清單裡。”
盧錫安諾手指點着桌面,沉默幾秒,說:“找人接他回家。”
“好的。”吉夫斯應下,“還是給楚祖先生安排離您卧室最近的客房嗎?”
“……他不是有自己的房間?”
“如果您指的是十二年前楚祖先生的卧室,在他去下層區後,您将那個房間挪用成收藏室使用。楚祖先生回來之後偶爾住在離您卧室最近的客房,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埃斯波西托老宅。”
“那就住客房。”盧錫安諾有些不耐煩,連表情也懶得擺,“你是管家還是我是管家?趕緊讓他回去。”
“五十三件待辦事項您要怎麼安排?”
“給他。”盧錫安諾看着監控裡撐着傘冷眼旁觀女孩大哭的楚祖,“讓他别再搞砸了,上次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