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白襯衣的男人站定在桌前。
黑發紅眼,表情和往常無異,身上帶着股很淡的難聞氣味。
下層區垃圾場的味道。
“漢高,把人帶上來。”盧錫安諾說。
半個腦袋是義體的男人轉身,從旁廳拖進來一人。
——手腳被捆着,嘴巴也被磁性膠條封住的戴熙安。
她被摔在楚祖腳邊。
“說。”
盧錫安諾命令剛下,漢高便應聲:
“據列車長報告,她在列車上惡意傳播埃斯波西托的謠言,下車後又與叛軍密切接觸,被我們當場抓獲。我們還在她身上找到了您送給楚祖先生的紀念貨币。”
盧錫安諾眼神微挪,戴熙安嘴上的封條被蠻力扯下。
她趴在地上,被拽住頭發強制擡頭。亂發下的嘴唇滿是新鮮裂痕,封條覆蓋的半張臉全是血。
情報販子早已沒了在列車上不入流的矜持,眼神裡充斥着驚恐。
漢高恭敬将楚祖支付給戴熙安的貨币放到盧錫安諾面前。
貨币變得皺巴巴,上面遍布紅與黑的指紋。
盧錫安諾轉動椅子,站起身走到戴熙安跟前。
“我對你不好嗎,親愛的?”
戴熙安瑟縮着,下意識想往楚祖腿後躲,被盧錫安諾踩住手腕。
她不敢發出慘叫,死命把聲音咽進肚子。
“你給了我我想要的,所以你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滿足了,是不是?”
“我們互相信任了這麼多年,當然也能體諒你的難處。你也應該體諒我,對不對?”
“可你為什麼要讓我知道,你在背叛我呢?”
盧錫安諾和楚祖并肩而立,帶着歎息的聲音幾乎是順着耳骨傳進楚祖耳朵裡。
“為什麼?”
而他接下來的話是正對着楚祖說的。
“真有意思,除了她,我還發現了另一個離我很近的叛徒。”
盧錫安諾偏頭,金色發梢落在楚祖肩上,湛藍色眼瞳籠罩着陰影,幽深靜谧,近距離與霧蒙蒙的紅色雙眸相對,呼吸噴灑在他下巴。
“楚祖。”
這名字被盧錫安諾念過千萬次,後面跟的内容往往是指令,偶爾也不帶任何含義,隻是單純的想要聽到回應。
就和養狗一樣。
去,咬死他。
乖,過來。
幹的不錯,楚祖。
即便主人的命令有時過于嚴苛,誰也無法否認至少他的給予同樣慷慨。
這還是頭次,楚祖的名字被他念出了使人聽隻覺難捱的恐懼。
氣氛凝重得讓房間裡的每個人都難以呼吸。
“你說,我會怎麼對待叛徒?”他接着說。
“你會把他交給我。”楚祖對氣氛熟視無睹,安靜回答。
盧錫安諾的笑容越發濃郁,谛視着楚祖:“你會怎麼做?”
“殺了他。”
“怎麼殺?”
沒人知道楚祖是什麼時候動手的。
在下一瞬間,他已經将漢高拽着戴熙安的粗壯手臂掰開。
他的力道居然完全壓制住了機械義肢,另隻手則越過男人前胸,從對方腰上槍套中摸出了模塊化□□。
模塊化武器的方便之處在于可更換定制組件。
男人的這把配有彈道修正、電磁力發射裝置和消音闆塊,彈藥補給為純金屬,具有極高的初速度和穿透力。
隻要楚祖想,哪怕粗精度瞄準,房間裡任意誰,哪怕是改裝後的鐵腦袋也得在瞬間開花。
周圍的其他人交換了眼神,渾身冒冷汗,立刻拔出武器對準楚祖。
而楚祖隻是松開了男人的胳膊,在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中回到盧錫安諾身邊。
他的手指繞過扳機,手掌發力讓□□轉了半圈,将槍口朝向自己。
楚祖把槍遞到盧錫安諾面前。
“用它。”楚祖說。
“你做事還是簡單得粗暴。”盧錫安諾幽幽說。
他接過槍,拉開保險,後退一步,手臂伸直了将槍口對準楚祖。
“我對殺人這檔子事不太熟,是這麼做麼?”
楚祖回答:“金屬彈的後坐力算強,手臂再下壓,然後開槍。”
盧錫安諾“嗯”了聲,調整姿勢,用槍口将楚祖額前黑發輕緩掃開,旋即正對男人白皙眉心。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指扣下了扳|機!